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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很好看。」
他想說,沒有更好看的了。
說著順手一夾,書籤被他夾進手頭的書裡,便下了榻,身邊候命的宦官忙上前為他穿好靴子,他就朝外走去:「朕有奏章要看,你回去好好歇一歇。」
「奴婢告退。」顧鸞垂首福身,就安然告退。楚稷讀了半晌奏章,用過晚膳才又回到寢殿。
到了時辰,尚寢局照例端著綠頭牌進來,皇帝理所當然地開口:「才剛回宮,今日累了,退下吧。」
兩名剛入殿來的宦官便又無聲地告了退。
楚稷下意識地吁了口氣,繼而自己察覺到這古怪的鬆快感,禁不住笑了聲。
其實他心裡雖存著個「阿鸞」,眼前又有個顧鸞,卻也沒真正想過要為哪一個「守身如玉」。
那太滑稽了。他一個皇帝,生下來的皇子又還一個都沒有,他不論是為幾個似是而非的夢還是幾分盤繞心中的喜歡去做「守身」這種事都很古怪。
雨露均霑才是為帝王者面對後宮的正道。
可事情在逼他變得古怪。
他在去後宮見嬪妃的時候,腦海中總會湧出一些詭異的畫面來。最初是看到儀嬪做了惡事被揭露的悽厲,後又有舒嬪哭訴自己被人利用的慘狀。
除此之外,有孕的皇后與吳美人先不多提。何才人是個木訥的,見了他連話也說不出兩句,他實在懶得去見;秦淑女則本就是為著故去的太妃才冊的封,又對他無意,他也不想強人所難。
倪氏倒不曾讓他看見過什麼異象。可倪氏那個性子……
算了。
說得露骨一些,現在他看著後宮這幾位想睡也睡不下去。
身為帝王該雨露均霑的「正道」,就這樣無奈地走不了了。
是以前陣子他為把顧鸞平平安安留在跟前,時常跑去後宮「逢場作戲」心裡累得很。今日突然不必去了,楚稷大鬆了一口氣!
這日楚稷便早早將宮人盡數摒了出去,獨自躺在床上,輕鬆到頗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他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大約還是小時候不懂事的時候過新年。
宮裡的年關自臘月十五開始算,一直到元月十五。這一個月裡皇子們都可以歇著不必讀書,也沒有功課。臘月十四下課時大家便都是這樣的心情,各自回到住處往床上一癱,覺得躺著不起來就是世間最大的幸事。
……那時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會被一些詭譎的畫面逼到在不必去見妻妾時也這般覺得如蒙大赦。
真是造化弄人啊!
楚稷仰面躺在床上,枕著雙手兀自想著。俄而又笑一聲,心念一動忽地再躺不住,下床幾步竄到茶榻邊,把書中嶄新的書籤抽了出來,又大步流星地竄回床上去,躺下來仔仔細細地欣賞。
真好看啊。
不知是不是上面覆了一層半透的薄宣的緣故,灑金箋上星星點點的金斑顯得柔和了,紅葉原本深沉灼熱的色調也溫潤起來。
楚稷看完正面看背面,看完背面又翻回看正面。越看越覺得她紅葉貼的位置極好,上方描繪的祥雲紋也甚佳,怎麼會有手這樣巧的姑娘?
楚稷投入地欣賞了大半夜,直至翌日上午重新那本書,才知什麼叫樂極生悲。
——先前讀到哪一頁了來著?
此後的大半個月闔宮平平靜靜。皇帝常去後宮,人人心情都好,連太后都頗感欣慰,提筆寫了一幅字:家和萬事興。
倪玉鸞依舊是最為得寵的那一個。到了十月末,皇后念她侍駕有功,晉她為婕妤,皇帝點頭準了。
剛過一日,約是皇后覺得在這樣的事上不該厚此薄彼忘了有孕的吳美人,又為吳氏也請了個封,同樣晉封為婕妤,皇帝也準了。
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