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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批完一本奏章,楚稷待墨跡晾乾,將冊子一合放在旁邊,又拿下一本。
餘光一掃,他忽而被那兩碟肉一碟餅拉住視線,怔了怔,竟還真覺得有些餓了。
想起晨間的話,他掃了眼倪玉鸞:「你端來的?」
倪玉鸞自也記得晨間那幾句,只道顧鸞沒聽見,聞言摒著笑垂眸:「皇上吩咐了不要,奴婢謹遵聖旨,不敢擅作主張。」
說完,她便看向了顧鸞,大有幾分看好戲的意味。
顧鸞好似滯了滯,繼而很給她面子的露出惶惑,上前兩步,向御案的方向拜了下去:「奴婢聽聞皇上今日早膳用得不多,便去御膳房尋了些吃的來。不知皇上……」她啞音,滿是不解,「不知皇上有什麼聖旨?」
她話沒說完,楚稷的目光已忍不住又落回餅上。
他真的餓了。面前沒吃的還好,既有,看一眼就覺忍不住。
他於是不自覺地伸手拿起塊餅,又執箸夾了兩片牛肉,往餅中一夾:「沒什麼旨,起來吧。」
倪玉鸞窒了息。
顧鸞穩穩噹噹地立起身,楚稷正一口咬在餅上。她垂眸又道:「皇上也別用太多。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就要用午膳了。」
楚稷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眼睛只看著她。
不知是不是柳宜盛讚過她的緣故,這些日子下來,他越發覺得她很好。
許多時候他也說不出她好在何處,只是覺得與她相處舒服得很。有時他們可能一整天都不會說上一句話,他卻覺得看她一眼都會愉悅。
他的心開始變得不遂己願,夢境帶給他的攪擾都好像不重要了。當中有那麼兩三天,他又夢到了那涼亭裡的背影,因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背影的簪釵耳飾,他竭力告訴自己那該是倪玉鸞,不是顧鸞。
可他只能在私下裡勸住自己。只消她出現在他面前,他就忍不住地會想:她真好。
楚稷思緒萬千,默不作聲地吃完了手頭這塊餅,站起身,往外走。
途經她身前,他頓了頓:「隨朕出去走走。」
「諾。」她福身一應,跟著他往外走去。外面陽光正好,天高雲淡。他漫無目的地逛著,不多時就入了後宮,逛進了御花園。
顧鸞安安靜靜地跟著。上一世他有煩心事時也常這樣閒逛,不僅自己一語不發,也不喜旁人攪擾,是以跟在他身邊的宮人便很少,常常只有她一個,無聲地陪在他的身邊。
他們之間有一種默契,他不必說話,她就知道他想要什麼。
但這回,他出乎她意料地回過了頭,眼中浸著笑:「你話很少。」
顧鸞淺怔,眼波流轉:「皇上覺得適才的牛肉好吃麼?」
他說:「還不錯。」
她又道:「奴婢也會做,哪天皇上若想起來要吃了,奴婢去做來給皇上嘗嘗?」
「好啊。」他看著她,笑一聲,「那朕下午就要吃。」
「明日好不好?」她跟他打商量,「要鹵一夜才好吃,今日怕是趕不及了。」
「也行。」楚稷噙著笑,答應下來。又禁不住地看她,心底的感受奇妙難言。
他發現她是不怕她的,打商量時毫無懼色,輕鬆自在。
可很少有人不怕他,因為他是天子,手握生殺大權。
朝臣們與他說話尚且謹慎小心,何況宮人。
他與人相處時,他們心裡時時都是緊繃的,他也放鬆不下來。這種感覺說不上嚴重,卻時時都在,好像理所當然,卻讓人疲憊。
現下的這種奇妙的輕鬆,他只在一個地方體會過。
——他的夢裡。
他的夢境雖然朦朧恍惚,他至今沒看到那個「阿鸞」長什麼樣子,輕鬆的氛圍卻讓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