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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嬤嬤要笑不笑似的:「如此娘娘也可省心些。老奴託大說句僭越的:雖說貴妃娘娘這樣……這樣憨直的性情。」
烏嬤嬤艱難嚥下已經蹲在舌頭上大不敬的「沒腦子」「愚蠢」等詞,努力掰成「憨直」後,才捋直了舌頭繼續道:「這樣的性子,守在貴妃這個門檻上,叫下頭野心大主意多的妃嬪上不來是件好事。但貴妃娘娘也太沒規矩了些,連皇上在您這,都敢打發不知天高地厚的宮女來直愣愣來請,這簡直是藐視皇后!」
她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在訴說著憤憤不平。
從前貴妃間或有得罪僭越的地方,只要不走了大的規矩體統,皇后都一笑置之。
可烏嬤嬤笑不出來。
她自恃服侍的是大清的皇后,一向把眼睛放在頭頂上,往下看人。能讓她平視的只有太后和皇上身邊的人,貴妃的宮人算什麼大瓣蒜,居然還敢跟她還嘴!烏嬤嬤早就恨得如同她的名兒一般——恨成了烏眼雞。
於是此時她嘴角細紋撇出了嚴厲的弧度:「從前也罷了,可如今是連皇上都惱了貴妃行事沒有分寸!娘娘,貴妃既然吃了掛落,您正可藉此訓誡一番,也叫貴妃知道上下尊卑,明白您才是後宮獨一無二的主子!」說著眉毛也擰了起來:「訓導妃嬪本就是該當的,主子何必像剛才那樣,費神費力地勸呢?只怕貴妃也就老實這幾日,到底聽不進去,白費了主子的心。」
皇后莞爾一笑。
她容色並不如何艷美,但就這樣穿著家常燕居服坐著,就有一種莊重端和的至美,哪怕是親和也是凌然不可犯的高華之態。
皇后笑過卻沒有出聲,繼續閒閒聽著烏嬤嬤在一旁低聲報告各宮這些日子對鍾粹宮的怠慢,以及純妃嘉妃之間的驟然親密,偶爾再添幾句貴妃的小話。雖不是瞎說,但說話的人心是歪的,自然針鼻大的小事也能誇大成西瓜,叫人聽了就覺得貴妃不把皇后放在眼裡。
而富察氏一直慢慢喝著補藥,直到將一盞補藥喝盡,漱過口後才用帕子輕輕擦了擦唇,溫聲道:「貴妃心地不壞,縱然淘氣也是有限的。」
她起身,宮女葡萄連忙扶著她的手。
葡萄雖眉眼柔順恭敬,心中卻不平:烏嬤嬤真是老糊塗了!皇后娘娘為人公正寬和,貴妃逾矩的時候都是平心靜氣的提點,恰到好處的制止。從前都不曾疾言厲色,這會子貴妃倒黴了再黑臉訓人成了個什麼?在旁人那裡,只怕要落個外甜內苦外寬內妒的名聲!這不是自己拆自己的臺嗎!
葡萄心裡憤怒的狂貶烏嬤嬤,臉上卻還要按著長春宮的規矩保持著含笑的儀態,險些憋得精神分裂。
皇后見烏嬤嬤滿臉的不贊同,便緩聲道:「今兒貴妃看著明白些,但也不知是叫皇上的雷霆之怒嚇住了一時,還是真的懂事了。如今倒也不急,且慢慢看看,若過些時日她故態復萌,就照著從前的例,不必理她就是了。」
說完就往內室去。
烏嬤嬤的憤憤不平在長春宮孤掌難鳴,沒有得到相應的喝彩,只能拉著臉收皇后用過的碗碟,又自我安慰起來:也是,皇后娘娘實在不必計較。正如這內外施黃釉的瓷器,除了太后娘娘只有皇后才能用得,貴妃再得寵,也只能用黃地綠龍紋的杯碟。
這就是尊卑嫡庶的規矩。
葡萄和青提是富察皇后最得力的心腹宮女,耳聰目明,別說皇后笑意微淡,就算是眉毛微動她們也能體察心意,知道烏嬤嬤讓皇后增了煩惱。
這幾年,皇后越發不讓烏嬤嬤往外頭露臉去了,甚至只讓她看看庫房,在跟前說說話。估計翻過年去就會讓她出宮榮養。
此時葡萄就岔開話題:「娘娘,皇上打發了小壽子來,說晚上來用晚膳。」
皇后對著葡萄就露出了一點子姑娘家似的活潑,眨眨眼挪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