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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那光太暖,元朔帝竟發覺長子眉眼間泛著一股少見的溫柔之色,似冰雪消融,又似山色返青。
「臣見過陛下。」敖夜眼中沒有什麼情緒,面上亦無久別重逢的歡喜。就好像他面前的人不是生身之父,而是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草民見過陛下。」佘宴白學著敖夜的樣子笑著行了個禮,全無一個普通百姓見到皇帝時該有的敬畏。
「免禮。」元朔帝皺了下眉,指著靠窗的椅子道,「坐吧。」
「謝陛下。」
敖夜與佘宴白入座,一個神情冷峻,眼神比外頭昏暗的天空還暗沉。一個唇邊帶笑,肆無忌憚地打量了一遍室內的陳設後,一雙剪水秋瞳直視著帝王。
眼前的紅衣男子有種超然物外的氣質,相貌雖昳麗,甚至說一聲妖冶都不誇張,但卻不媚俗。尤其是那雙令人看不透的眼,任誰只肖看一眼,都不會把他當成無名小卒。
元朔帝與佘宴白對視了一會後移開視線,轉而深深地凝望著敖夜愈發堅毅的臉龐。他滿腹情緒翻湧,唇張了張,最後只道,「林御醫,你為太子看看。」
福全扶著林御醫起身過去,敖夜默默伸出手,看著那搭在自個腕上、滿是皺紋的手指。他隱約想起,這位林御醫似乎是太醫院內醫術最好的一位醫者。
過了會,林御醫收了手,眉頭微皺。
「如何?」元朔帝身子略微前傾,手掌緊緊抓住扶手,神色嚴肅。
林御醫直起腰,慢悠悠道,「太子殿下的身體十分康健,就是有點上火,回頭臣給殿下開個去火的方子喝兩天便可。」
元朔帝神情稍緩,唇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福全,送林御醫回去。」
「且慢。」敖夜請求道,「臣想向陛下求個恩典。我身旁的這位佘公子乃臣的救命恩人,佘公子身有疾,可否勞煩林御醫一併看看?」
元朔帝注視著敖夜謙卑的姿態,身子往後一靠,抬手捏了捏眉心,疲憊道,「林御醫,給他看看。」
佘宴白往桌上一倚,伸出皓腕搭在敖夜的手背上,笑吟吟道,「勞煩。」
元朔帝眉心一跳,移開眼,頗覺頭疼。
對於佘宴白他早有耳聞,據說是個病秧子,且與長子舉止過於親密,甚至常常同居一室。
林御醫把過脈後許久不曾說話,不住地搖頭嘆息,看得敖夜一陣提心弔膽。
就連元朔帝都悄悄看了過來,關注起佘宴白的病情。
「您有話不妨直說。」敖夜道。
「唉,這位公子的病恕微臣無能為力。」林御醫道,「不過若是好生養著,應當能再活個一二十年。」
此言一出,眾人皆看向佘宴白,觀其相貌至多不過雙十,正乃風華正茂時,乍然得知活不了多少年,面上卻無悲傷,反而眉眼含笑,彷彿林御醫說得不是他一樣。
敖夜心一沉,墊在佘宴白腕下的手不自覺握成拳,緩慢道,「孤……知道了。」
待福全送林御醫離開,暖閣裡只餘元朔帝、敖夜與佘宴白三人,竟一時相顧無言。
許久後,還是敖夜道,「天色不早了,若陛下沒旁的事,臣便先回去了。」
元朔帝揉了揉額角,無奈道,「你去南方多日……」
他話才開了個頭,敖夜便開口打斷,恭敬道,「待明日,臣會將在江寧府所歷之事詳細寫下,再呈給陛下閱覽。」
如此一來,似乎也無旁的話可說了。
元朔帝心下嘆息,扯了扯嘴角,朝佘宴白溫和地笑道,「佘公子救了太子,功勞甚大,可有什麼想要的?」
未見到人之前,他曾輾轉反側,思慮良多。等真的見到後,便忽然釋然了,罷了,左右這位佘公子時日無多,他何苦再做那惹人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