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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問:〃怎麼了?〃話音未落,肖然砰地撞開門衝了進來,站在嘩嘩噴灑的噴頭下,雙手搖晃著韓靈的肩膀,渾身透溼地對她說:〃有了!我想到了!〃
那是1995年10月24日,第二天,肖然註冊了〃伊能淨潔身香皂〃這個牌子,兩年之後,他就成了千萬富翁。
這不是菲茨傑拉德筆下的神話,這就是深圳的歷史。2003年春節,陳啟明開車帶我去西麗湖墓園,在一塵不染的漢白玉墓碑上,肖然似笑非笑地看著平靜的水面,兩隻瞳孔微微收縮,似乎正在害怕著什麼。陳啟明拍拍我的肩膀,說他這一生啊,然後嘆了口氣,沒再繼續說下去。這時候肖然已經死了半年,他的公司已經解體,他名下的財產,一部分捐給了希望工程,另一部分還在打官司。
離開墓園的時候下了點小雨,從車窗裡往外看,墓碑上的一張張臉模糊而遙遠,就象歲月流轉時那些深深的暗影,遮住了所有悲歡。而那些死者,他們的一生,也許只是一句來不及說完的話。
(九)
韓靈是在性騷擾中長大的。她發育得比較早,十四、五歲時胸前就頗有規模,公車上經常會遭遇有預謀的頂擦和摳摸,東北治安比較亂,流氓們猥褻起婦女來也是肆無忌憚,有一次韓靈去電影,散場時被兩個傢伙挾持了一路,人很多,她既不能叫又不能喊,只好聽任那兩隻骯髒的手在自己腿上、胸前亂摸亂捏,心裡又憤怒又屈辱,剛出電影院大門,兩行清淚就從小臉蛋上滾滾而下。
這種事永遠無法對媽媽說,否則不僅得不到撫慰,趕上嚴打還可能挨一頓雞毛撣子。韓靈的老孃脾氣暴燥,也不大講理,在她的概念裡,騷擾從來都是招來的,蒼蠅不叮沒縫的蛋,〃你不賣弄風騷,人家就會平白無故地碰你?〃這樣韓靈一下子就從受害人變成了犯罪同謀,面對老孃法官連槍夾棒的審判,韓犯靈無言以對,只好溜回自己的小屋長吁短嘆,珠淚暗垂,怎一個哭字了得。
這大概是她性冷淡的主要原因。跟肖然同居了兩年多,她從來沒在床上快樂過,第一夜很刺激、很興奮,也不象傳說中的那麼疼,但就是不舒服。打胎之後,她有一段時間極其乾澀,肖然每一次闖入對她而言都象是受刑,疼得眉頭緊皺,五官扭曲,行刑人肖某分不清那是快樂還是痛苦,有時還要雪上加霜地問上一句:〃好不好〃?韓靈咬著牙點頭,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生活大概也是這樣吧,有時候高興,有時候難過,但更多的時候不自由、不舒服,甚至疼痛難忍。肖然撫摸著韓靈問,你怎麼總閉著眼?韓靈笑笑想:閉著眼,疼得就會輕點兒。
韓靈剛到深圳時,肖然給她起了個外號叫〃小棉襖〃,小棉襖,走,散步去,小棉襖,過來抱抱。不管韓靈當時在做什麼,只要聽見這三字咒語,立馬就會停下手,順從地挽起他的手臂,或者象只小貓一樣拱進他懷裡,頭伏在他肩上,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腰,象少女一樣羞澀。我是你的貼心小棉襖,她在心裡喃喃自語。
小棉襖,過來抱抱。韓靈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最後一次說這話是什麼時候?感覺象是已經隔了一個世紀。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外號不再被提起,生活變得無言以對?又從什麼時候起,睡前沒了擁抱,醒來沒了親吻,一切都變得那麼平淡無味?
肖然出差了,肖然回來了,肖然辭職了,肖然賺錢了。韓靈還是象往常一樣生活,上班下班,買菜做飯,豬肉六塊五一斤,油麥菜兩元錢一把,房租900元一個月。劉元定期打電話來,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免得他東想西想。鍾德富有時候開車送她,談談天氣,談談工作,加工資當然是好事,不過肩膀上那隻鹹豬手也不大好對付,她扭動一下身體,讓那隻手滑開,然後笑著問,鍾總,您兒子該上大學了吧?有一次在地王大廈門口,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小夥子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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