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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隻為了心中那份對家人的牽掛,那份對故土的眷戀,活著的人就不該放棄,只要他還是個活人。於是,步履蹣跚的繼續往北走。身上已經沒有糧食了,水壺也空了。本來有河流,但是有河流的地方要麼有敵軍把守,要麼就是大家發現河邊有同志的屍體。拴柱子翻過屍體檢視,身上沒有槍眼和刀口,面部發黑,表情痛苦,很明顯中毒了。河水不能喝,有毒。渴極了,就用露水湊合。幾天下來,缺水缺糧,明明還有槍彈,卻已經打不動了。見到敵人只能躲、逃。
百姓家也不敢去,就算百姓傾向共產黨,這南韓的土地上到處有美韓軍,隨處可見憲警隊伍,老百姓敢幫助他們嗎?
拴柱子這支小隊伍的行進速度越來越慢,不光因體力行將耗盡,也因越往北走敵軍佈防越嚴密。並且,公路上的裝甲車輛越來越多,很顯然往北反攻的聯合國部隊停止了攻勢,要麼原地駐防要麼南歸。臨近三八線也就臨近了戰區,為了阻擋中朝共產黨軍隊的進攻、滲透,敵人開拓出了無植被區、無人區,更加無遮無攔,跑過兔子千米之外都看的一清二楚,何況士兵?
到底還能不能歸隊?能不能回家?
就連拴柱子也開始犯嘀咕了。
偶爾還有槍聲傳來,聽著距離他們尚遠,應該是其他北撤的同志跟圍剿的敵人交火。有時候他們也碰見例行巡邏的敵軍,險象環生,狼狗和敵軍追逐他們,他們連跑幾步都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真的餓虛脫了。但不能不跑,且戰且退,有戰士主動脫離了大家,高調的往另一個方向跑,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當槍聲不再時,隊伍裡又少了一個或兩個好兄弟。
所有人在多種複雜的情緒中,又參雜了愧疚。戰友遇難了,為了大家的生存,可都到了這步田地了,為什麼沒有死的覺悟?還在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往北走,就在剛才,像個自家小兄弟那樣的戰友離開了,昨晚上還跟你商量著打完仗去你家喝酒,嘗嘗漂亮嫂子炒出來的菜,剛才就為了你和大家去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結果被亂槍擊斃,或被狼狗撕咬。
人活在世上將承受很多壓力,此時北撤官兵中的壓力超出了世上的任何一種。如果他們不夠堅強,早也放棄了一切。
&ldo;活下去,打下去。&rdo;拴柱子低聲說著。
孫大個子允吸枝葉上的露水,潤潤乾燥的嘴唇和喉嚨,但仍無法像他團長那樣說話。拴柱子吞了口唾沫,繼續說:&ldo;同志們不要絕望,我們一定衝出去。&rdo;
相信或者不相信,走,是本能。戰士跟著團長繼續走,繼續鍥而不捨的尋找枝葉上不多的露水。就是靠著這些露水,大家汲取體力。
師爺,李棒子,老武,三芽子,弟兄們,你們在哪裡?是不是衝出去了?是不是成功收攏了失散的同志?也許你們還沒有急著往北撤,你們也許隱藏在南韓的某個地方,而老洪大哥他們正在醞釀下一場攻勢,到時候裡應外合,一舉擊潰囂張的敵人!
想到這裡,拴柱子努力裂開嘴笑起來。太久不笑,面部肌肉已經僵硬,笑笑的感覺真好。
提到棒子李洪順,不得不說,跟著他的志願軍戰士和朝鮮遊擊隊員更幸運一些。美軍仁川登陸後,以李洪順為首的一批朝鮮人民軍散兵同樣經歷了敵人的分割圍剿,李洪順他們成功脫險,在北韓歸建。李洪順至少熟悉路徑,經驗相對豐富,所以雖然他們也有損失,但還是比大多數孤零零北撤的中國戰士幸運。李洪順不走尋常路,在南韓西海岸某處尋找到以前依靠的堡壘戶,當夜下海,幾天後在海上接受艷陽炙烤、因極度缺乏淡水已大部陷入休克的戰士們終於被人民軍海巡隊救起。
錢大腦袋一行,成功收攏了百餘名被困主力師的散兵,在朝鮮遊擊隊的配合下往北撤退,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的窘境下終於無法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