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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正懶得翻白眼,好笑地哼一聲,側身翹起二郎腿。
下一齣戲是應笑儂的《宇宙鋒》,風華絕代的大青衣穿著一身黑帔登臺,2號座那位壓根沒聽兩句,迫不及待起身離開。
寶綻進後臺,掭了頭揩了汗,靠在桌邊喝水,外頭有人敲門,沒等他請,門開了,進來一個顯眼的高個子,發色是少見的淺褐色。
「小先生?」寶綻驚訝。
「寶老闆,」小先生聽滿場都這樣喊,也學著叫,「我來聽你的戲。」
寶綻真誠地笑了,明珠閃閃地迎向他,陳柔恩和薩爽在一旁備戲,他叫過來熱情地介紹:「小陳、薩爽,這是我常跟你們提的梁叔……」
「梁叔?」薩爽瞧著眼前這傢伙,他有時闊亭的帥、匡正的浪,妥妥的豪華加強版型男,不過輩分這麼大的嗎?
「是梁叔家的小先生,」寶綻怪他搶話,「沒有他們,就沒有我們這個戲樓,沒有如意洲的今天。」
他這樣介紹,明顯帶著感恩的意思,小先生有些意外,垂眼看著他。
寶綻的妝還沒卸,從眼窩到顴骨鋪著一層淡淡的胭脂,「這顏色……」小先生入神地打量,不經意說了一句,「真美。」
陳柔恩和薩爽對視一眼,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寶綻只是笑,糾正他:「小先生,『美』在漢語裡是形容女人的,男人不好用這個詞。」
小先生反應過來,馬上說:「抱歉,我不是指你。」
陳柔恩和薩爽又對眼兒,心說這瞎話編的,簡直侮辱他們的智商。
「我指的是京劇。」小先生說。
寶綻挑起眉,認真看著他。
「世界上有那麼多文化,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獨特的化妝方式,」小先生隨意一句,背後是他優渥家庭培養出來的學識和見解,「只有中國戲曲這麼大膽,敢把大片的粉紅色鋪上眼眶。」
這話一出,不光寶綻,連薩爽和陳柔恩都愣了,他們唱了小半輩子戲,一直看人用胭脂揉臉,可能是瞧慣了,從沒覺得這抹粉色有什麼特別,更沒試著好好欣賞這抹與眾不同的艷色。
「粉色的面頰,」小先生抬起手,沒碰寶綻,只是做出承託的動作,「還有眉間的這道紅,」他由衷地說,「是獨一無二的藝術。」
「藝術」兩個字像兩枚精緻的釘子,砰地打進寶綻的心坎,之前他對小先生好,大多是因為梁叔,現在不是了,他真心把他當朋友:「那個……小先生,你坐。」
「叫我通差,」小先生攔著他拖椅子的手,「別忙了。」
「通差……」怪怪的名字,寶綻叫不慣。
「泰語裡是旗幟的意思,」小先生笑得燦爛,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勝利的旗幟,泰國是個佛教國家。」
寶綻微張著嘴,拗口名字的背後是這樣殊勝圓滿的含義,這個人人如其名,站在那兒就是一面旗,寫著高貴與成功。
「晚上有空嗎,」小先生看一眼表,「請你到boeu吃頓便飯。」
寶綻沒聽清:「波什麼克?」
「boeu,」小先生意識到他對上流社會生活的陌生,連忙改口,「米蘭一家老掉牙的餐館,魚做得不錯。」
薩爽背過身,掏出手機查這個波什麼克,按著讀音輸了好幾遍,找到一個最近似的:義大利首都米蘭城內歷史最悠久的餐廳,建於1696年,過去是王公貴族聚會的場所,曾入選「全球最昂貴十大餐廳」。
「米蘭……」義大利?寶綻怕自己搞錯,沒敢開口。
「我的飛機就在綠水機場,」小先生極力邀他,「睡一覺就到,落地時那邊夜色正好,我在boeu有位子,吃完飯我們可以去逛運河,等天亮了去布雷拉宮,這兩天應該是17世紀倫巴第藝術特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