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頁(第1/2 頁)
奚道言臉色鐵青,耳後卻紅透了,他雙目煞地透出青光閃電一般的利矢,疾言厲色:「殿下慎言!皇后產子自然是陛下的功勞,怎能說是因臣之故?」
包括任城王在內的眾人俱是一愣,京兆王哈哈大笑:「你想到哪兒去了?這件事怎能讓你有功勞?」
「本王是說——你上的那道彈劾皇后的表上得正好,算著時間,咱們殿下懷上太子殿下不就是你上表那會兒嗎?我的奚中尉啊,您的這張嘴啊——可是真靈——」
眾人皆笑起來,恰到好處地將方才那令人尷尬的氣氛帶了過去,奚道言面上青紅不定,唇緊緊抿著,手將那盞酒樽握得死緊。他什麼也沒說,持著那樽始終也未動過的酒,轉過身將群臣的鬨笑同任城王略帶考究的視線隔離在身後。
日落月升,群臣散去。顯陽宮中新燃了燭火,宮娥放下氈幕,隔絕殿外如雲生風起湧入的絲絲寒氣。
殿內,鎏金寶鼎里正焚著鬱金、蘇合,芬香裊裊,清沉馥郁,掩去了殿中潛藏的一縷血腥氣息。
殿內連枝燈上燭火長明,一架山水畫屏掩住了屏風後頭的芬樹羽林,透出微朦的光來。銅枝燈後,冰羅霧縠的芙蓉帳裡,念阮倚在床欄上,腰後墊了個錦枕,乖順地飲下男人一勺一勺遞到唇邊的藥。
榻旁新置了架紫檀打造的搖籃床,昏黃燈光下,肌膚如玉的小小嬰孩正在襁褓中沉睡。
「還疼嗎?」
一碗湯藥餵完,榻上的小婦人眉頭擰得都快能掛油瓶了。嬴昭揀了塊蜜餞推進她紅唇中,又端了碗溫水給她漱口,神色如窗外月色柔和。
女孩子絲髮披肩,只著了件月白寢衣,臉色和衣色一樣蒼白,看起來極是嬌弱可憐。她搖搖頭,澀聲開口:「陛下守了妾一天了,也早點歇息吧。明日還有元日的大朝會,可別為妾和孩子耽誤了國事。」
她因生產耗盡了心力,哪裡記得今日是元日而非除夕。嬴昭指尖輕颳了刮她小下巴:「明日是正月初二,哪有什麼國事要朕操勞?放心吧,這幾日,朕會好好陪著念念和阿元的。」
小搖籃裡的小阿元聞見自己的名字,於睡夢中發出輕輕的一聲笑。念阮側眸,燈下的兒子已經比白日剛出生時的皺巴巴變漂亮了許多,面板也變得如瓷潔白。但兩彎眼睛仍是睜不開似的,細細的一道縫,和漂亮一點兒也沾不上邊。
她蹙了蹙眉:「阿元好醜啊。以後會有女孩子喜歡嗎?」
又哀怨地瞪了他一眼:「都是隨的陛下!」
「好好好,都是隨的朕。」嬴昭話聲微無奈,把兒子從襁褓中抱起,輕手輕腳地放在她枕邊,又寬慰她,「女醫說過了,孩子剛生下來都是這樣。」
「以後就會越長越漂亮的,說不定念念剛出生時也是這樣。」
「好吧。」她悶悶應了聲,仍是有些怏怏不樂。懷妊時母親為哄著她,說盡了嬰孩的可愛之處。兼之懷孕也十分辛苦,她便滿心盼著自己也能生個漂亮的小孩子,才不算枉受了這些苦,誰知竟是這般……
她蹙眉看著枕畔的兒子,竭力想從他臉上看出日後的「俊美」來,終是枉然。小傢伙還不知被母親嫌棄了,於睡夢中笑得酣甜。念阮輕輕嘆了一聲:「阿孃說你醜呢,還這麼高興。」
心間卻是前所未有的安定,自重生以來始終惶惶不安無所棲遲的心,至這一刻,才算真正有了停息之處。
都做母親的人了,還是這樣孩子氣。嬴昭失笑,念及她今日受了這許多的苦,一顆心又陣陣的後怕、絞疼。心疼地道:「念念再睡一會兒吧,朕來守著阿元。」
侍奉她的折枝等人雖然穩妥,到底不能代替他自己陪伴她們。兼之南征在即,他也有心多陪陪她們母子,便叫宮人都退到外間候命,獨身入殿來,享受這難得的沒有旁人打擾的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