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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他們兩個,不見,才是對彼此都好。」
是夜明河共影,雲無留跡。一彎殘月高懸深藍色天幕之上,清渺閣外湖石峻茂,植木蓊鬱。
臥房裡,念阮洗漱後換了一身輕薄的月色繡枝花暗紋寢衣,坐在窗邊的書案前依舊望著那玉佩發呆,柔和的月光照在窗紙上,被夜風一吹,綿綿如水紋流動。
折枝同另一個、蘭陵公主才送過來的叫採芽的侍女與她收拾床榻。收拾完畢後,採芽退了出去,折枝柔聲喚:「女郎,早些睡了吧,明日還要早起呢。」
念阮回過神,愣愣點頭,又似想起什麼輕聲喚她:「你找個盒子給我。」
折枝一頭霧水,很快尋了個來萱草紋檀木小匣。念阮把那塊黑玉夔龍佩放進去,手指緩緩摩挲著玉佩溫潤的紋路,心緒卻隨夜月飛遠了。
就這樣吧。她不知他是因何被絆住了,她也不怪他,可是今生已然無緣了。
是她的錯。早知還是擺脫不了前世的命運,她就該認命的,又何必把燕淮也牽扯進來。
他是很好很好的小郎君,不該是她擺脫婚約的救命稻草。阿父阿母都認為是燕淮負了她,其實細究起來,這一切原是她的錯啊。
是她把他拉進這原與他不相關的命盤裡,受盡命運愚弄。
念阮凝神看了玉佩一會兒,嘆口氣,把盒子封上了,喚折枝:「你明日託衡哥哥送回昭德里去吧。」
這時卻聞窗外傳來輕疾的一陣呼喚聲,依稀是燕淮的聲音。她忙把衣裳整理好,起身開啟了窗戶。
窗外月光輕柔,花木皆似籠了一層輕霧。窗下新長出來的薔薇叢裡赫然站著燕淮,而蘇衡站在隔了十丈遠的湖畔碎石路上,似與他放風。
「念念……」
燕淮雙眼通紅,俊秀的臉龐慘白如雪,一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把破鑼。念阮的眼淚瞬然掉了下來,她背過了身去,捧著那方小匣死死忍住了湧到喉邊的嗚咽。
「你——你還敢來——」
折枝卻是氣極,這小子害她們女郎吃了多少苦啊!盛怒之下也忘了禮儀尊卑,操起手旁的小香爐就欲砸他。燕淮卻半點不躲不閃,紅著眼眶看著念阮:「念念,我有話想單獨和你說。」
他臉色慘白,頰上卻浮著兩團病態的紅。念阮還是第一次看見往日裡龍精虎猛的麒麟兒病得這般病怏怏的模樣,一時心軟,輕聲斥退婢子:「折枝,你先下去吧。」
折枝只得放下香爐,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碎步退出了臥房。
屋中一時又恢復了先前的靜謐,外頭明河在天,花香馥郁,屋內博山爐裡燃一大把安神的香,清香宜人。燕淮站在窗外,看著一別三月秀美如舊卻已琵琶別抱的未婚妻,心裡酸澀難言,囁嚅著唇喚道:「念念……對不起,我……」
她卻搖頭,輕聲笑起來:「阿賀敦你來啦。」
「我沒法讓你進來啦,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開窗,下次可就不能了。我不怪你的,我知道你肯定有別的什麼苦衷。可是現在我也不能留你了,你回去吧。」
書案旁點了一株十二枝的銅枝燈,燭光熠熠,暈黃燈輝照著小娘子妍麗溫柔的眉目,夜風輕拽她衣裙,而她安靜地站在燈下,像是瑤宮清輝下風吹衣袂飄颻舉的姑射仙子。
分明近在咫尺,她面龐模糊得彷彿是在幷州時、他遙遠的夢境裡。燕淮曾無數次想像過再見的境況,想著她或許會哭著撲進他懷中質問他去了哪兒,又或者是什麼都不說只是抱著他無聲落淚,卻沒有想到,就在他回來的這一日,天子向她求了婚。一切的一切都已不再可能。
而她是如此的善解人意,連月來所受的委屈也不向他傾訴一句。
他心中更覺難受,鼻翼微微翕動了一下,兩滴熱淚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