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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更沒有見過,大荒之年,餓殍遍野,百姓以樹皮泥土果腹、甚至易子而食的慘狀……」
之恩臉色越來越蒼白。
思影依然淡淡的說著,聲線低而輕細,像是講述另一個世界發生的故事;那一個世界,如此遙遠、如此虛無縹緲,跟眼前少年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時空,永無交錯。
陽光從另一側的紗窗投射到之恩焦灼的臉上,越發照出他一雙烏黑明亮的瞳仁,清澈得藏不住半點情緒。
他一直以為自己瞭解人世疾苦,如今才知道,自己從未親臨人世,世間那麼多的苦難,他完全沒有見過,完全不能體會……
半晌,他輕聲道:「這幾年的確天災不斷,我們都知道,朝廷也絕對沒有視而不見,每年撥放巨資賑災,所以才會導致國庫日漸消耗,不得已……又提高賦稅……」
「可災民何曾得到過有效的救濟?」思影平靜的打斷他,「消耗的國庫去了哪裡,增加的賦稅又去了哪裡?」
之恩回頭望著思影,目中帶著幾絲愕然。
思影將話意挑得更明確:「那麼多的財物,既不在國,又不在民——會在何處?」
「既不在國,又不在民……」之恩沉吟半晌,慨然喟嘆:「自然是在官了。」
思影終於點了下頭。
「那殿下,要不要查?」
第22章 攻擊
之恩終於同意調查戶部,但只針對目前頒行的稅收令調查,至於楊志遠本人,之恩的意思還是「暫時緩一緩」。
思影雖然不甚滿意,卻也只得暫退一步,何況轉念一想,楊志遠也不是肯任人宰割的主兒,東宮既搜到他的地盤上,他必然會跳起來反抗,屆時她再想辦法推一把,事情一鬧大,自然會把火燒到楊志遠身上來。
罷了,且先看看吧。
……
詢查稅收令一事在朝廷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楊志遠顯然沒想到之恩居然敢找他的麻煩,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沉寂了足有兩三日,方才回過神來,開始反擊抗議。
楊家世代為官,門生部下遍佈朝廷。不少說話有份量的官員,天天來東宮長跪不起,替楊志遠喊冤,令之恩十分困擾。
思影讓之恩不要理會,並建議:「楊尚書可以找人幫他造勢,殿下為何不能?」
在思影的安排下,東宮也積極行動,出面請來工商農各界有威望的民間人士——富可敵國的商人,終日面朝黃土的貧農,市井平民、秀才儒生……齊聚朝堂,對稅收令的不合理性逐條進行論證。
楊志遠和他的親信們不是省油的燈,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們也是學富五車之人,且仗著權高位重,站在國家朝政的高度,理所當然的對民間勢力頤指氣使:
「積聚財富於國庫,稅收令何罪之有!」
「財富分散民間,必導致幹弱枝強!到那時,朝廷威嚴何在!?」
「富強之民必不安分,律法將難以制約!」
「……」
楊志遠和他的幕僚們是很有些鬼主意的。之恩的初衷本是討論如今的稅收是否合理,然而,他們居然不動聲色的迴避了這個尖銳的問題,而將話題引向了另外一個深度——
要國富,還是民富?
世間財物,止有定數。此消,則彼長。
此乃亙古難解的迷。
楊志遠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的戶部代表國;而東宮,更代表國!
東宮有什麼理由,自己拆自己的臺?
這場口水戰一拉開帷幕,便一發不可收拾。
雙方開始還自矜身份,侃侃而論;到後來,辱罵、人身攻擊已經屢見不鮮,各種惡毒、不堪入耳的罵詞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