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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昀凰一天不死,裴令婉的頭頂上,就總有一把利劍懸懸欲墜——
年幼的皇帝子鸞,並不是她親生之子,他的生母是先帝的廢皇后何氏。
當年為除去野心勃勃的外戚何家,皇后不能留有子嗣,她的兒子一生下來,就被替換成了女嬰,真正的皇子,先帝唯一的血脈,被換給了賢妃裴氏。何皇后被廢幽死,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有過一個兒子。
這一出偷龍轉鳳,是先帝自己的授意,親手調換兩個嬰孩的,卻是當年虛承長公主之名,卻享皇后之實,與先帝做出荒淫不倫之事的華昀凰。
當年的裴令婉,只是他們兄妹手中一枚無足輕重的棋子。
——子鸞,這是先帝親自給皇子取的名字。
皇子的名字,遲遲沒有定下。華昀凰遠嫁北齊之後,先帝又一病多日,終究在病榻上,擬了這個不倫不類的名字。鳳凰生子,雄名為鸞。裴令婉透骨椎心的明白,他自始至終只認了一人為妻,他的兒子,只願是那人所出。
如今世間知道皇帝生母之秘的,除了已與裴家榮辱生死與共的王隗,便是華昀凰。這是裴家最忌憚的秘密,卻依被死敵握在手中,如同高懸頭頂的利劍隨時會落下。縱然已有太后之尊,裴令婉仍沒有一夜能安寢。
只要能讓華昀凰永遠從這世間消失,只要有人能除去這個妖女,無論是誰,無論要什麼樣的代價,她都毫不猶豫——北齊朝中,同樣視華昀凰為眼中釘的誠王,便是最好的盟友。只要能助誠王扳倒華昀凰,裴令婉可以放下太后之尊,乃至一國之體面,莫說卑微示好,哪怕贈金割土也在所不惜。
何況,南朝江山誰主,都是南朝的事,北齊大軍師出無名,貿然出兵便是犯境入侵。打起仗來,流的是北齊男兒的血。裴令婉不相信北齊會真的為華昀凰出兵,即便那個多情君王肯為紅顏一怒,也還有誠王,還有滿朝大臣的攔阻。
朝堂上,太后裴令婉一言不發,任憑主戰與主和兩派朝臣爭執得面紅耳赤。
在她心中,早已有了計議——修和,無論什麼代價,都要修和。
沈覺入齊,正好算在華昀凰頭上,正是兩人有私情的鐵證。
當務之急,不是與北齊反目交戰,而是除去華昀凰。
第十五章 下
白日裡,一場初雪,尚未下足兩個時辰就停了,到傍晚也不見一星半點雪的影子,只怕盼了三年的瑞雪,又成空歡喜。南朝帝京之中,從大司農到百姓,許多翹首待雪的人,都不由嘆息。深宮中的中常侍王隗,卻怨極了早晨那場惱人的雪。
都怪那雪,勾起小皇帝的孩童脾氣,自己也糊裡糊塗任由他在風雪裡嬉戲許久,竟大意著了風寒,午後發起熱來。風寒雖不是急症,一樣急壞了王隗,驚得御醫們踉踉蹌蹌往宮裡趕。小皇帝自幼體質,許是隨了先皇,稍有風寒咳嗽,宮裡上下都一驚一乍。唯有太后,心放得寬些,得知皇上玩雪惹了風寒,也只是責令左右當心侍候。
太后尚未來探視皇上,王隗心知,這會兒的太后是焦頭爛額,分不出神來了——大將軍裴令顯入宮覲見,此刻正在永安宮裡為了調集軍糧之事不依不饒。
北疆烽火初起,太后想著議和,大將軍裴令顯卻已向邊境調集大軍,是要大動干戈的意思。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可南朝的糧庫不是他說調則調的。三年春旱,秋糧收成一年弱過一年,若是今年再無緩解,民間再是富庶,餘糧也要告急了。所幸先皇在位時,積攢了些國本,國庫存糧還可紓解民間之困。
而裴令顯的大軍,也在等著糧草。
若戰事一開,糧倉是先開向軍隊,還是先開向百姓,裴令顯與太后相爭不下。在裴大將軍眼裡,若縱容北齊鐵蹄犯境,更是百姓遭殃。軍隊保家衛國,豈可受困於糧餉。民間即便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