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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國色,颯颯英姿,折盡英雄腰。
篝火直燃到月上中天,星斗滿長空,邊塞冬夜竟不知寒。
帝後所宿的大帳裡,為著皇后,多生了幾處暖爐,被褥柔軟,虎皮鋪地,其餘並無特殊。侍女早早退避了出去,留皇后親自侍候著已有幾分薄醉的皇上。
他今夜真是醉了。
昀凰倚坐在榻邊,絞了一方溫熱的手巾,輕輕擦過他的臉龐,額頭,目光靜靜流連在他眉梢眼睫。他只是沉靜地闔著眼,彷彿睡去了,呼吸也綿長深勻。她卻知道,他是醒著的。方要起身去取茶,他一伸臂,從身後攬住她。
「十年前,我獨自躺在這營帳裡時,想著什麼,你可知道?」他低啞了語聲,在她耳畔喃喃問道。鬢間頸側,酥暖拂癢,一時天地間儘是他的體溫與氣息,昀凰垂眸而笑,「若是我,大約就想這樣戎馬一生也罷,碧血黃沙,埋骨青山,做個生也無名,死也無名的小卒,同九重天闕後的生生死死,也沒什麼不同。」
尚堯緘默片刻,扳過她的身子,亦無奈亦動容,深深看進她眼裡,「你果真是偷走了我一半魂魄,才這樣有恃無恐。」
——這般知他所知,想他所想,非但將他如今的心思掐算在手中,連十年前的他在想什麼,她也窺得到。當他在心中盤桓著刺客任青殺與不殺,誠王的退路留是不留,對她寧信不疑還是寧疑不信的時刻,她已有了一記狠絕妙絕的殺招在胸中,隱而不發,藏而不露,只等待他先出這一招。
如此心機手腕,昔日初見,他就已知道,這女子是他一生難逢的對手。
昀凰微怔,有剎那失神,「有恃無恐,若真有什麼可恃的,無非是……」她低下目光,在他衣襟深敞的胸前,用指尖徐徐打著圈,默默不語。
無非是,這片心。
他捉住了她指尖,嘆一聲,「昀凰,你可有同樣一片心與我?」
昀凰心頭一窒,酸楚得無從應對,仰頭以唇封緘了他唇間的嘆息。
第十三章
南轅四鎮,最後一鎮佑州,是北齊南方疆界的糧草囤運重鎮。
帝後巡幸南疆,在佑州停留的時間卻是最久。外間的傳聞是,皇后和昭儀,都喜愛佑州山水風物,秀麗溫潤近似南秦故土,有意在此多做些停留。
聖駕駐蹕在佑州城外,皇上不願擾民,僅輕騎簡從入城,更命佑州官吏不得閉市宵禁。因而城中民生一切如常,尋常到坊中酒肆裡,粗豪膽大的酒客,也敢不避忌地談論起聖駕。
入夜的酒肆裡賓客滿座,座中一老一少,是販茶的行商,從殷川一路過來的,曾在殷川親眼見過聖駕。旁的酒客都羨煞,紛紛纏著老伯與少年,問起帝後風采。
少年老實,紅著臉說沒看清,只見城樓上模糊人影,也不知皇后究竟有多美。
有人感慨,「自皇后嫁來北齊,總算南北不打仗了,這就是皇后的恩典,皇后就是菩薩娘娘一樣啊。」
與少年同來的老者卻嘆息,「北朝倒是太平,可南朝……如今每況愈下,還是先帝在的時候好,先帝英明不亞於而今齊皇雄才。」
座中有個軍士打扮的齊人,不以為然哂道,「南朝皇帝要是有雄才,當年怎會把長公主嫁給咱們北齊,靠聯姻來求和?」老者聞言怫然色變,少年更是怒目拍桌,「這話怎講,聯姻就是聯姻,誰求和了?」酒肆中別的齊人,紛紛勸和,責怪那軍士對皇后出言不遜。軍士蠻橫不服,座中一時囂雜起來。
樓上雅閣中,憑欄而坐的三人,將樓下喧譁聲也一字字聽在耳中。
先帝二字,聽得商妤心頭一緊,那軍士的話,亦如尖刺,她聽來尚且如此,越發不敢抬眼看皇帝。身側的皇后,戴了素紗帷帽,此際只將帽紗撩起一半,露了半張臉,鼻尖到下頜,玲瓏起伏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