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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怎樣了?」皇后語聲凌厲。
「回稟皇后。」仲太醫重重頓首,隱有顫聲,「臣惶恐,殿下徵象有異……所染並非尋常風寒,乃是,乃是疫毒外侵。」
疫毒。
昀凰耳中轟然,心中雖早有最壞預感,猝聽之下,眼前仍是天地皆暗。
從姜氏口中聽見孩子染了風寒,便似一枚冰針在心尖紮下——金枝玉葉的孩子,衣食寢臥都有人不離手不眨眼的守著,豈是那麼輕易「略感」風寒。更不早不遲,偏在帝後回京之日。
她是如血猩紅的深宮中掙扎活過來的人。
生來就在宮闈深不見底的暗流裡,殺伐求存,早知此間從來沒有所謂不巧與不幸,一切蹊蹺,皆有因由。
「疫毒!」溫婉如商妤,也切齒顫聲。
姜璟幾疑聽錯,身子晃了一晃,周身都僵了。
從璣臉色已蒼白如紙。
跪在地上的乳母等人,面無人色,伏在冰冷如凍的地上,砰砰叩頭,口中不住叫著「奴婢死罪,奴婢死罪」……皇后僵立了一剎,一語不發,邁步走向房中。
仲太醫抬首急叫道,「娘娘,且慢!這疫毒怕會過人,娘娘鳳體為重,暫勿接近為好!」皇后恍若未聞,仍往前走,商昭儀緊隨了皇后,腳步幾近踉蹌。
從璣情急之下,顧不得尊卑僭越,搶上前欲攔阻皇后。
皇后頭也不回,重重揮袖一拂,纖弱之軀的力氣,竟將從璣一個七尺男兒推得退開半步。他無計可施,眼睜睜望著皇后越過跪伏一地的侍女們,親手掀起了床幃。望向小皇子的一瞬,皇后本已蒼白的臉色,失盡血色。
商妤終於瞧見了昏睡中小皇子的模樣,一時驚痛得,耳後血脈突突劇跳。
從璣看不見小皇子怎樣了,只見皇后一瞬不瞬地望了孩子半晌,緩緩輕撫孩子面龐,又俯身抱起小皇子,連同被衾裹著,緊緊摟在懷中,臉頰輕貼,一言不發。身旁商昭儀惻然別過臉,淚如雨下。
姜璟硬著頭皮近前探看,一看之下,再站不穩,跌跪在地。
皇后懷抱中的小皇子,烏髮披散,小臉宛如凝脂,雪白肌膚上,卻現出點點猩紅,竟滿是觸目驚心的紅疹,紅如毒火燻燎,一見之下,姜璟駭然欲絕,今早還只是發熱昏睡,半日不到,竟發起毒疹來!
小皇子雙眼闔起,眼睫微顫,半昏半醒裡哼了兩下,聲氣低弱。想是紅疹痛癢難當,他抬手抓撓,手背上赫然也是紅疹。皇后將他小手輕輕握住,怕他抓破肌膚,孩子卻只難受得扭動身子,手腳亂蹬,一聲聲哭哼起來。
仲太醫忙遞上浸了藥汁的巾子,道是清涼解痛的,敷在毒疹處會好受些。皇后拿藥巾輕輕敷拭孩子臉龐、脖頸、手背……目光溫柔凝注在孩子身上,唇抿緊,一聲不出,纖巧下頜緊繃出了刀鋒一般弧度。
此時的華皇后,只是一個心碎的母親,淒楚而無助。
從璣望上一眼,心已煎熬如割,恨不能以身相替小皇子,一時連闔家獲罪的懼怕也忘了。皇后凝注在孩子臉上的目光,無盡柔軟憐愛,雙臂抱著孩子,楚楚姿態自成一道天塹,似要以一己之身,將世間險惡病痛都為他遠遠隔開。
她一言不發,無人敢有聲息。
良久,皇后的目光,戀戀的,一點點從皇子身上抬起,投向跪在地上的人叢,從姜璟、從璣、乳母、太醫……的臉上逐一淡淡掠過。
伏跪在地的每個人,起了一陣凜冽入骨的寒意。
「仲太醫。」皇后語聲低沉,不見喜怒。
「是。」太醫叩首應了,將皇子的病情細細稟來。
這疫毒起於濕熱,原是民間幼童常見病症,貧戶陋室多有汙穢瘴疫,幼童體弱,極易受侵。起病之初,只類風寒,隨後毒入肌理,發作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