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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王再一次展開來讀了一遍,欣欣然,如覽絕世妙文。
密函捎來了震動朝野的訊息——於廷甫這老賊,終究熬不過,死在了這個絕佳的時候。半面銀甲覆蓋之下,誠王的臉,因森然笑容而扭曲成奇異形態。
天意如此,該死的人,死得其時,該病的人也病得恰是時候。
「母后,我知道,您這是到了最後仍要助孩兒一臂之力。」誠王喃喃自語,語聲微顫,「這一回,孩兒不會再辜負您了。」
黃昏時分,浩浩蕩蕩的車駕抵達了燕山腳下。
誠王卻下令衛隊原地宿營,自己宿於驛館,只因天色已遲,不欲入夜再入永樂行宮,驚擾太皇太后的靜養。
是夜,驛館中早早熄了燈火,人馬各自歇息,只有一列巡夜衛隊從側門出來,悄無聲息進入驛館後的密林。一行人踏了積雪簌簌而至,林中早有一輛馬車等候,啞老親自提了風燈,躬身迎上來,攙扶著一個身著衛兵服色,斗篷遮頭的人,登上馬車,沿林中小道馳去。
馬車中的人,卸下斗篷,正是誠王。
寒夜罡風吹得車簾刷刷作響,簡陋的馬車不抵嚴寒,誠王卻面色如春,隱有急切之色。啞老也是滿面微笑,以手勢向誠王說道,「一切安好,王爺就快要見到了。」
誠王頷首,嘆了口氣,大有唏噓感慨。
馬車駛入山腳下一處極偏僻的山村,悄然在一戶農舍前停下。
院中地上積了厚厚的雪,農舍門窗緊閉,門縫裡透出微弱光亮,黑沉沉的院落裡,迅捷無聲出現了幾名黑衣人,一齊來到馬車前屈膝行禮。啞老先下得車來,一擺手,黑衣人們退後,農舍門房徐徐開啟。誠王步下馬車,隨啞老走入了門內。
農舍之中,卻燃著最好的宮炭,地上鋪了落足無聲的厚毯,一應用具都是王府裡送來的,垂手侍立的八名僕婦也是啞老親自挑選的人。一名老年僕婦躬身挑起通往內室的簾子,誠王頓了一頓,邁步入內。
內室只有兩名乳母,守在搖籃邊上,齊齊朝誠王跪下。
誠王一步步走向搖籃,俯身抱起襁褓中安睡的嬰兒,剛剛足月的孩子,眉眼還不分明,誠王目不轉睛凝望嬰孩的臉,眼中狂喜,雙手微微發顫,「這才是我的兒,我的兒……」
啞老眼中也激動有淚。
襁褓中的嬰兒被驚醒,睜開眼睛,懵懂的看了一眼,又歪頭睡去。這雙眼睛是黑色的,誠王一見,心中彷彿空了一下。再也不是迷離如琥珀的顏色了,擁有與他少年時深愛過的女子一模一樣眸色的另一個兒子,雖流著他的血脈,卻是再不會認他為父了。盼了這些年,終究盼來的,只是絕望。
哪怕以江山相讓,也換不來父子之情。
那至尊無上的皇位,本是自己的,千秋之後終要傳於子孫,而他曾以為,此生只有那一個不能相認的兒子,雖不甘心,卻也拱手相讓。到頭來,那白眼狼得了皇位,竟再不認這個父親——既然如此,我能成全你,也能毀了你;這江山,我能讓給你,也能再奪回來!一個逆子不肖,還有別的子嗣,日後大好江山何愁無人為繼!
誠王笑得切齒,笑得快意。
這一生大憾,原是父子不能相認,如今真真切切抱在手中的孩子,是自己正大光明的骨肉。以近半百之齡,再獲麟兒,誠王望著手中嬰孩,喜悅激盪不已,只覺平生的缺憾與不甘,憤恨與失落,盡都被這個小小嬰孩彌補了。
這個孩子得來不易,為了避開那個逆子的耳目,不得不將兩名已有身孕的侍妾遠遠送走,藏匿在外。兩姬先後誕下了一兒一女。為免事多枝節,走漏風聲,那個沒有價值的女嬰,一生下來就被溺死了。兩個侍妾也都在生下孩子之後,即被賜死。這個襁褓中的男嬰,並不知道,自己的降世是以這許多人的性命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