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金子(第1/3 頁)
?周遭水花迸濺,鍾攸覆上時御的手,澀聲:“無事、無事。”
時御埋頭與他抵額,僅僅剎那,鍾攸便知他心酸掛念。這雙眼不會騙人,望來時像被人暫棄的落水犬。鍾攸對他動了唇線,揚出笑容。時御抱緊人,在劇烈翻晃中,帶人向岸上撤。
蹲身在巷中的人不動,任憑石砸身側,牆倒屑打。抬手緊握住背上短刀的刀柄,只要夷兵靠近,時御手勢傳達,他們就會猛撲過去,來個措手不及。夷兵足足砸了一個時辰,恐怕連攜帶的重石都砸完了。又等夜裡徹底寂靜,方才跨進。
後來的巷戰殺聲,血濺慘象,鍾攸記不清楚。他被撤移向後方,只記得漸模糊的時御背影,堅決又偉岸。眼皮沉重,水湊在唇邊,他僅僅來得及抿一口,人就沒了意識。
米粥滾花。
時御用冷水澆著刀,刀面的血被衝開,再用柔軟的棉帕仔細擦拭。邊上擱著拆開的強弩,掛鉤損耗厲害,要待新換。稜刺折斷了梢,應是不能再用了。時御對這些東西很愛惜,總要擦乾淨。
他沒穿外衫,太髒了。鍾攸睡在這簡陋狹窄的帳篷最裡邊,時御擋著漏風的地方,藉著昏暗的光,摸過百戰的刃,讓刃鋒寒光一過。
這場打的時間短,因為夷兵先前的單梢炮石擊砸毀近半的巷道,久戰不易,可慘烈狀況不亞於往常。
粥的米香瀰漫,鍾攸是餓醒的。他一睜眼,時御就收刀歸鞘,探了身來。
“先喝粥。”時御從小罐裡舀出一點米粥,吹涼遞過去。鍾攸餓了兩天,也只能一點點的吃。他身上的溼衣被換掉了,裹著時御避寒的黑大襖。人每抿一口,都會數到時御指尖的傷口。等粥慢慢吃完了,數到的數讓他心疼。
“好點了嗎?”時御抬手攏了鍾攸頰,貼在掌心輕輕摩挲。他目光很專注,像是再沒什麼比這個人能更加吸引他。
“嗯。”鍾攸傾首過去,兩個人額抵額,氣息相染。鍾攸道,“跑了好遠的路來找我。”
“怕你跑遠。”時御垂眸低喃:“就追來了。”
鍾攸望著時御,有些難過。他抬手夾住時御的兩頰,問道,“我認得家,天亮了就能找回去。”
“但是夜太長了。”時御手按在鍾攸後背,將人按進懷裡。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算舒出一口氣。他摸過鍾攸的發,鍾攸的肩,鍾攸的背,鍾攸的腰,不斷確定著這個人沒缺沒少,就在懷裡。他偏頭吻過鍾攸的睫,滑到鍾攸的鼻尖,按在鍾攸後腰的手臂有力,他道,“我們回家,我給師父和大哥提聲,就算不成親,也要大大方方的認。先生是太多的人的先生,我想要白鷗,想要攸兒。就在家裡,我們家,讓別人拎清楚,誰也不準搶,就是我的。”
鍾攸笑他:“好。”
“我們還住籬笆院。什麼都交給我打理,你教書,我供著,行嗎。”
“行的。”
時御深眸本咫尺望鍾攸,突然埋進他脖頸,收緊手臂。鍾攸聽著他低低一聲:“想你。”
鍾攸抱緊他,嘆道,“說好以色侍人,如今卻又百般攻心。阿御……我也想你。”鍾攸輕拍著時御的背,緩聲:“怕死的那一刻只想你。”
鍾白鷗有太多遺憾。說出口的,未能言的,他從來都積在身上。從鍾家,從京都,從江塘,他每走一步,都在猶疑。這世上沒什麼是他的,只有如今這個人,完全只是他的。
“要一輩子,哪裡都不去,就守著籬笆院,教學生,種柿子,和你一起。”
兩個人擠在一個大襖裡,靠著殘牆,相擁而眠。這個元春節沒能聽見炮仗聲,卻也不那麼難過。火燒的不熱,風還在漏,時御的手很燙,驅走了鍾攸所有的寒冷。
劉三來跺腳在夜裡,籠袖等著人。約摸半個時辰,那門終於開了,挑燈的小廝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