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學生(第1/3 頁)
?翌日,天陰雨綿。
船一離泊口,時御就隔著雨簾瞧見一人支傘在泊頭,道:“不是鍾訾。”
蘇碩跟著望了過去,“鍾留青心裡邊清楚,鍾訾這一次辦事不力,得罪了師父,老頭豈能再容他出來?這個應該是鍾訾兄弟。”
那人湖色緞面的袍壓在深色長衣裡,雨濛成紗,時御只堪堪能望見這人腰間墜這支短笛。那傘沿遮了臉,他看不清長相。
“兄弟。”時御活動了下帶傷肩頭,“鍾留青兒子真多。”
“鍾家人丁興旺。先不論旁系,單單就說鍾留青這一支,他有八個兒子。”蘇碩比劃出了一個八,道:“不過與我們打過交道的只有鍾訾。這個來接手的,也不知是個什麼脾性,不要比鍾訾難搞就成。”
時御懷裡壓著煙粟,他沒接話,有些隱約地不妥。
蒙館需要這批稜刺,但卻不急,否則也不會連續耗在江塘這麼久。所以用還沒摸清門路的煙粟利益來拉攏蒙館,不是個聰明法子。鍾訾怎麼就確定他們一定會做煙粟生意,誰給了他膽子把人往私行裡帶?
“四少爺。”後邊打傘的隨從探頭道:“人都走遠了,這雨大風寒,藥鋪裡的夥計備了熱茶待您去。”
鍾澤的臉打傘底下露了一側,他道:“不忙。二哥今日可好些了?”
“大夫說得養。”隨從壓聲:“除了二少爺自己的人,別的院都只能在門口打聽。”
“情理之中。”鍾澤緩緩笑了笑,“二哥得靜養。”隨從應聲,撐著傘引人往轎子上去。鍾澤臨上轎前,對他道:“如今是我暫替二哥打理生意,諸如‘四少爺的鋪子’這些話就不要說了。鍾家底下行當無數,那都是父親的東西。”他側眸,“明白了嗎?”
隨從腰恭得更甚,敬畏道:“小的明白了。”
鍾澤入簾,隔簾道:“先去鍛造私行。蒙館的鐵刺重鍛耽擱不得。”
隨從應聲,人抬著轎就往鍛造私行去。路上雨溼路滑,轎子走得不快,隨從卻再未提及鍾訾藥鋪一聲。
書院籠在薄霧裡,講堂低簷躍珠,樸丞聽著雨聲滴答,有點睏乏。堂上先生在講課,他沒見著上回的羅剎,也沒敢放肆,只伏案上犯困。他原先在徐杭舅舅家是請過先生的,雖說人都被欺負走了,但書還是讀了些,自覺起碼要比這同堂的旁人厲害,故而並不怎麼聽。一直待散課,旁人都往廚房去,鍾攸請了幾位做飯夥計,這會兒該用飯了。
樸丞沒熟人,鎮上來的多聽聞過他霸王名聲,躲還來不及,誰還敢往他邊上湊?樸丞也懶得和人擠,坐席上未動。直至人都走光了,他才蓋書在臉上,後仰靠著假寐。
外邊雨聲清沙夾溼意,淋在耳裡,讓樸丞不討厭。人將睡著時,他忽地聽見雨中有人奔跑的聲音。那人跑到了階前,又像是唯恐驚擾了講堂的氣氛,故而緩了步,順著階往上來。
雨珠掉在少年露出袖口的手背,砰然漸碎成水星點,再順著那長指,靜靜淌滑盡頭。
樸丞蓋著書看不見,只是聽著雨聲、低簷躍珠聲,和來人的呼吸聲,自想了這麼一出。那人停在了階上,樸丞抬手拉了書本,從空隙中窺望出去。
溼透的鴉青袖攏了一汪春雨,樸丞定了目光,瞧見了榕漾半身雨中,正仰頭看雨。雨珠滑著鬢,滑著眉,滑著鼻,榕漾神色很愉悅,從樸丞這裡望過去,他的眼就好似凝成的水。
書突然掉在地上,樸丞才驚覺自己已經直起了身。
榕漾聽著聲響轉頭望來,只能看見一團白糊的人影。他立刻縮回了身,連神情都收斂了,不安道:“對不住,驚擾了。”對方未回話,榕漾小心道:“齋舍的飯很好吃,你不去嗎?”
樸丞拾起書,丟在案上,起身幾步到榕漾跟前,湊臉在他咫尺,冷聲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