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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那邊上的,只這張官圖,再細的圖,恐怕只能到地方上才能看到。不過花子說,這一帶群山七百里,中間隔好幾道大江,住的是當地土司蠻夷,都和他一樣不識字,沒人能畫出圖來,地名也都是土語,怕是……」
這就麻煩了,塗文輔皺了皺眉頭,抬起了頭:「沒有圖,怎麼去?」
其他三人也不說話了,沒有輿圖,又不知道地名,還在深山老林子裡頭,這可怎麼辦?
「打!打死也得問出來。」許顯純說。
就不能沉穩點?連著兩次激血,還惦記上了?上臉也太明顯了。許顯純是自己藏在錦衣衛裡的人,拿來制衡田爾耕的,可現在越來越囂張跋扈,也不懂得收斂。
塗文輔心裡數落著許顯純,臉上卻沒露出來,只是又喝了口茶,擺了擺手:「打出來的,最多是個名字,不會畫圖也沒用,又得四處去打聽,多一個人知道這線,就是多一分麻煩。」
許顯純不再說話,眾人沉默了有一袋煙的工夫,目光都鎖在了元江府到車裡司之間的這片空白。
這礦,該怎麼辦,拿還是不拿?塗文輔腦海里反覆地想,一個看不見底兒的大金坑放在這兒,誰能不惦記?但如果拿,現在還留著禁礦的規矩,東林黨剛開始肅清,餘黨還把持著半個外廷,恐怕一時半會兒還改不了,只要聽說魏公公再開礦,奏摺和罵聲怕是能塞滿殿門,實在是個麻煩;再者皇上此刻正缺金子,聽了必然激血,到時這些金子,變數就太多了。
若要暗中採,這地方夠遠,地方上又是蠻夷,相對而言省了其他大省的麻煩,採起來可以更為隱蔽,也更隨意,遠非那些被禁了的、誰都不敢動的舊礦能比,這是利好。
可不好的地方也有:一是地方難找,更難到,怎麼去?幾千里地,一放出去,少說一年,慢。二是線頭多,現在就這幾個人知道,但之後呢?只要透出去丁點兒風聲,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案子,這是偷著斬龍脈,誅九族的死罪,怎麼藏住線頭?這難啊!三是誰來做這事?身邊的幾路人,誰合適?探路、採金、運回,件件都是麻煩事。給東廠?太監番子們雖然無牽無掛,又是自己人,可太貪財,萬曆派出去的礦監就是例子。給崔呈秀?工部的人倒是懂採金,只是人難說,相好的太多,難免出線頭,又都是地方上的熟臉,不好藏。剩下的就是錦衣衛,錦衣衛看上去比其他兩批人更穩妥一些,只是……
剛想到這,外面小太監高聲喊道:「魏公公到!」
幾個人說好了似的,騰的一下同時站起身來,垂肩低頭恭候。塗文輔停下思考任何事,腦子收斂到了一處。今晚魏忠賢去找奉聖夫人之前,田爾耕給他倆看了這塊金子,之後二人就急著去了,想來這一晚他也如同自己一樣,被這塊金子搞得神魂不寧吧。
果不其然,魏忠賢走得比尋常快出很多,太監剛報完,門簾就開了,大明皇帝最親信之人、當朝權勢第一的寵臣、司禮監秉筆大太監、東廠督主、錦衣衛的幕後大旗主魏忠賢快步走來。
「參見魏公公!」
「參見義父!」
魏忠賢卻如同沒有聽到一般,直直地走向桌子,邊走邊向兩側甩了甩袖,露出金線袖口中的手來,高大的身體像鷹展開了翅膀,急不可耐地籠罩住了那塊金子。
好半天,他不說話,只是手捧著那塊金子,一動不動,把背影留給四個手下。
怎麼不動了?塗文輔心裡嘀咕,於是站了起來,小步挪到魏忠賢身邊,低著頭說:「公公,這金子下面,有條大金……」
他抬頭一看,嚇了一跳,「脈」字就生生地嚥了回去。
眼前魏忠賢那張原本衰老、布滿皺紋和青斑的臉,彷彿一下子年輕了十歲,不,三十歲,金光灑滿了他的面頰,他的臉似乎豐潤了,似乎平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