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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週佞不敢。
他知道關山月在療傷,知道關山月一定會回來,知道關山月回來後想做什麼,甚至於只要周佞想知道,就一定能事無巨細地知道關山月的一切。
可週佞不敢——他選擇讓關山月獨自一個人療傷。
然後自己為關山月掃清北城的一切障礙,等關山月回來開啟她任何方式的計劃,而每一個計劃,周佞都打好了草稿,並為之做好了保障。
他守著這裡,等關山月回來。
「可是我唯獨沒有想到,阿月。」周佞啞啞,「原來真的哪怕有那麼一次我選擇奮不顧身,都可以去救你。」
波濤洶湧的思緒一重又一重的席捲他、吞噬他。
原來那麼多張被撕毀、過期的機票,哪怕有那麼一次踏上飛機,周佞都能知道原來所有人都以為關山月過得很好的那五個歲月裡——
關山月獨自一人,困在絕望的野火上熱燎,沒有一縷柔風來吹去她的荒蕪。
這場火中,燒沒了關山月僅存的丁點善意,只餘一片荒原。
那是關山月離開的這五年裡,獨自一人的野蠻生長。
「那份送到我桌面上的檔案,有整整三十一頁。」
不知過了多久,周佞終於再度開口,他顫著,彷彿最後一絲理智已經被擊潰:
「三十一頁,阿月,每一個字,都是對我的凌遲。」
關山月的唇被她死死咬得發白,幾乎破皮。
五年前,關山月義無反顧般踏上的飛機似乎是盛大的出逃、她想逃離北城,想丟下所有的一切,是那個夏夜裡最洶湧與震動的雨浪與默劇。
從小到大,關山月知道所謂親情是假的、所謂父母對子女的愛不過是退而求其次的備選,從根就腐爛,親情無法成為執著的紐帶。
她見到的世界,從來都沒有一點善意。
她不信愛,也不想侮辱愛這個字。
五年裡有很多很多個深夜,關山月都曾經想過拋下一切——可是到最後那一步,關山月卻還是退縮了。
算了吧。
她想。
沒有人知道,最懦弱的那個,其實是關山月。
「那份檔案上的每一個字都認識,可是合在一起,我根本就看不懂。」周佞幾乎是氣音,「我看不懂,我不懂,我不敢去想——」
「那麼多個日夜裡,你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啊?」
周佞去加州,走過了關山月走過的每一遍路,他去了關山月租住的別墅,去了她念書的地方,也去了出事的郵輪,以及——
那份檔案上描述的每一個地方。
最後,周佞近乎失神般在關山月曾經住過的別墅中,對著花園裡那一大片已然枯萎的薔薇,紅了眼眶。
「阿月。」
周佞一寸寸鬆開自己的手,而後他抬起關山月的下巴,四目相對間,像在望一簇在凜冽中將折的春,顫顫著、就要折斷:
「我來晚了,是不是?」
目光如洶湧著的黑色浪潮吞沒著關山月,像是要將她沉入似夢的癲狂世界,緊緊纏上她的手腳,要沉入深海。
難以沾捉的情愛顯形。
關山月動了嘴唇,可她到底是什麼都沒有說。
「在我回來之後,第一個見的人,並不是你。」周佞就這麼看著她,顫聲,「是薛幼菱。」
關山月瞳孔微縮。
薛幼菱不知道是怎麼得到的訊息,凌晨四點蹲在機場,將失魂落魄的周佞帶走。
然後——
「她跟我說了一切。」周佞輕聲。
她說了那天單獨跟關山月聊天時,關山月透露的所有。
那麼多字句被薛幼菱的哭腔死死塞進周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