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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若和我的一樣,為何怕我看?
‐‐他寫的是&ldo;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rdo;。師兄內斂慣了,又不想寵壞他,肯定是不想讓學弟知道的。
今年的荷花生得多好,衰敗時,也是齊齊折落,帶著股肅殺英然的味道。高聳如劍的枯荷下,小舟滑過水麵,帶出梭梭聲響。
說什麼&ldo;從此兩相濡,老死無江湖&rdo;,但細細想來,直教人覺得難過‐‐在岸上相濡以沫,便是比生死更好的事,寧可在沙土上等死,也不願回到水中,分道揚鑣。
若真是這樣,那還何必算計往後的事,索性就一同伏在這葉舟裡,讓它隨波逐流,再也不靠上岸;百年之後,無非是兩具枯骨,交疊散落在船上罷了。
欲星移不禁問,私情與大局,學長如何排布?
默蒼離折下一支枯荷,拂去葉上飄絮,道,涇渭分明。
謀算大局的時候,他就像是一隻怪物;而論及私情時,卻比誰都要像個人。他把自己一分為二,分得清清楚楚:怪物在謀劃,人在愛慕照顧著他。
這並不是缺一不可的。怪物可以活著,不能死;人卻不是,當舍則舍。
望星兒,你要記住。若有朝一日真真到了兩難抉擇,我捨棄的不是你,而是那個身為人的自己。
‐‐他會盡力在這次混沌中保全欲星移,如果真有保全不了的那一天,他也會讓自己比欲星移更加痛苦。屬於人的自己犧牲另一個人的時候,這一半就等同於死去了。那時的他,無非是隻餘一半性命、苟延殘喘的怪物。怪物只會朝著自己的目標瘋狂地走下去,哪怕遍體鱗傷。
我知道。欲星移說,我明白的。
扁舟上,許久無人言語。
後天,他們就要啟程回尚賢宮了。一個月過去,再見面,就是真正的犀角對沖。在許多人眼裡宛如以卵擊石的默蒼離,已經奇蹟般地守住了一場。但他還能守多久?這場爭奪中還有多少競爭者?每個人都在選擇自己的立場,搖擺不定。
太少了,他手中握著的籌碼實在太少了。而且一個月內,羽國那邊很可能在尋找另一個合適的替代品,代替自己與凰羽聯姻。
不一定是一個,也有可能是許多個。畢竟考入尚賢宮並非易事,進入天志殿更是艱難。凰羽是鉅子之女,也必須憑自己本事一步步考上去。
是時候回去了。
天色已晚,葉舟緩緩而歸。默蒼離將他扶上岸,一同歸去。白梨花將盡,卻開得轟烈,彷彿一天一地的飛雪。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開始。
假期結束前三天就已經有不少學生回來了。時節入了冬,景物蕭瑟不少,石道上也結了薄霜。
他們的馬車經過銀杏道,回到書樓前。一地朽黃,銀杏也終於落盡。來時榮華,再見腐朽,這世上從無什麼事物是永不衰敗的。
書樓門扉開啟,光塵團團飛舞,寂靜了一個月的地方堆砌了薄薄的灰。但庭院內的銀杏竟還未落盡,依然留著半片金黃。
侍候人們收拾室內,他們就在庭院中等候。就那麼會功夫,銀杏道上就來了不少客人拜訪,有些是欲星移的朋友,還有更多人確實來找默蒼離的。
來的都是學生,平時素未蒙面,或根本無交情,但這些人都是奉了各自的師命前來拜訪的‐‐鉅子欲傳位於女兒的訊息已經傳來,整個墨家都暗流湧動,象徵著又一代的爭奪開始。一切看似平靜,實則劍拔弩張,每個人都開始了自己的算計,拉攏到儘可能多的助力。
同以往的漠然乖僻不同,默蒼離招待了他們每一個人。此刻聚集在這書樓中的,就是覬覦著鉅子之位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