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除夕(第1/2 頁)
大雪紛飛,年關將至。
天氣冷得邪乎,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家家戶戶無論貧賤富貴,雖然各有各的活法,但也都在籌辦著過年的事宜。
生意越來越難做,等到月末的時候,江小道和老崔便不再出門,只等著廟會開場。
白天的時候,江小道就跟老崔學數來寶、吉祥話,晚上閒著沒事,就躺在炕上學江湖切口。
春點這種東西,說起來雲山霧罩,聽起來不明所以,其實一經點撥,也沒那麼神秘。
其中的規律,有的是依託方言,有的是以物代指,有的是假借諧音,有的是形容比喻。
比方“火”字,即是代表有錢、富裕;相應的,“水”字便代表沒錢,貧窮。
以此類推,“火點”就是有錢人,“火穴”就是能賺錢的地方,“火窯”就是有錢人家或店家,“火做”就是闊生意,“掛灑火”就是穿得闊綽;反過來,就用“水”字來形容。
如此一來,哪怕跑江湖去了外省,春點切口上有所差異,單憑“水火”二字,老江湖也能猜出個大概。
又比如“杵”代表掙來的錢,關外也常用“米”來代替。
由此推演,“杵門子”就是掙錢的辦法,“均杵”就是分錢,“捂杵”就是偷偷把錢揣自己兜裡,“迎門杵”是門票錢或開門紅,“頭道杵”是一場生意中掙的第一份錢,“二道杵”就是第二份,“絕後杵”就是最後一份,“刨杵”就是刨活、砸人家飯碗。
此類切口,一經掌握,一通百通。
“尖”是真,“裡”、“腥”是假。
一名合格的江湖老合,必定是尖中帶裡,裡中帶尖!
這樣才能賺到錢,否則,要麼成了“光說不練假把式”,要麼就成了“光練不說傻把式”。
三分能耐,七分忽悠。
空有本事,只能做一錘子買賣,等能耐用光了,不但自己掙不到錢,還順道斷了同行的財路。
所以說書的從來不把書說完,算命的從來不把話說死。
凡此種種,老崔都悉數傳授。
江小道歲數小,學得快,幾天下來,一些常見的行話切口、江湖規矩,便已爛熟於心,整個人不免洋洋得意起來。
老崔便忍不住叮囑道:“小道,你現在開了春點,拜了山頭,雖說還不能獨當一面,但也算半個江湖中人了。有句話,你得時刻牢記!”
“什麼話?”江小道問。
“寧舍十吊錢,不把藝來傳;寧舍一錠金,不傳一句春!”老崔語重心長地說,“外人面前,千萬別亂團春,當心惹禍上身!”
江小道思忖了片刻,突然跪在炕上,“咣咣咣”地給老崔磕了三個響頭。
老崔連忙攔住他,問:“你這是幹啥呀?”
江小道說:“你不讓我管你叫師父,但又教了我這麼多東西,眼瞅著要過年了,給你磕幾個,應該的!”
老崔推辭道:“可別這麼說!這些東西,就算我不教你,你爹早晚也會教你。而且,我肚子裡這點貨也就是個皮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能人有的是,各行的門道,真要學,恐怕一輩子也學不完!”
“可要飯這門學問,說到底,還是你教我的呀!”
“呃……那倒是。”老崔有些尷尬,自嘲道,“其實我這行也不難,不用下苦功,只要能拉下臉、陪上笑,稍微懂點門道,多多少少都能要點。說實話,我們這行,是跟真正的饑民嘴裡搶食,有時候——挺丟人的!”
江小道有些意外。
他當初看不起要飯的,老崔還曾據理力爭,如今真情流露,看上去似乎心有不甘。
要門雖說講究落魄之道,但有誰願意一直落魄?
而且這行畢竟是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