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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泠一身孤冷風骨不受世俗侵擾,好笑著剔她一眼,逗貓似的逗她,「你既要做我老孃,就全該是你操心,怎的問起我銀子來?你難道就沒攢點銀子為我籌謀?既要我出錢,又要我出力,你坐享其成,往後做你風風光光的官夫人,我在裡頭為你賣命,豈不是吃了大虧?」
「哎唷、你平日悶不做聲的,算盤打得還響呢!」簫娘搡了他的肩一把,眼皮靈俏地翻著,企圖掩飾她的心虛。
她佯裝翛然落到床上去坐,「我替你出主意、燒飯洗衣,不算出力?往後你出息了,我還要替你張羅媳婦,那麼些傷腦筋的事情,頭髮絲都要多白我幾根,你倒還跟我計較起來。」
說到此節,席泠椅上旋過身來,她鼓著腮將紙扇丟在鋪上,順手將被子理一理,「況且我哪裡有錢嚜?你爹,早輸得飯也要吃不起了。要不是我省檢著,你還有稀飯吃?只把你那顆滿載詩書的腦袋扎進門前的溪裡,吃個水飽好了!」
這一抱怨,就止不住,朝窗臺上的香爐一指,「你瞧,隔壁陶家晴芳送來給我的,我哪裡捨得使用?還不都給你拿來了。我曉得,你們讀書人,就好個紙啊墨啊香啊的。人說養兒防老,哪裡曉得,就是養兒操心,才老得快哩!」
叫她渾身的世故煙火氣一燻,席泠倏覺曠野無垠的胸膛了裡填了點溫暖的什麼,似乎沒那麼空寂了。他的背欹在硌人的書案沿上片刻,似笑非笑的沉默裡,起身往牆根下翻箱籠。
簫娘似有所感,夠著眼瞧他翻,翻出亮錚錚一些散碎銀子,她的眼亦隨之錚亮起來。
雀躍的期盼中,他掂著銀子走到床前,遞給她,「請客就不必了,何盞我曉得他,他斷不是貪圖小恩小惠之人,等有信了再謝他就是。銀子你拿去家用,不要叫席慕白曉得。」
「噯、噯!」簫娘捧著銀子,笑得不知怎麼好,仰著臉樂呵呵地把他望著,像望她的搖錢樹、她的聚寶盆。她是鯉魚,他則是她的龍門。
他也居高臨下地觀摩她,她桃色的腮投映在他涼薄的眼底,隱約還透著一點淡淡青,彷是沉澱在彼此命運裡的淺淺淤痕。
第7章 猶未死 (七)
光陰迅轉,夏至,秦淮河兩岸益發興盛繁華,雲閣碧檻,行舟畫舫相錯。簫娘登梯修補廚房上的瓦,坐在屋頂憑眺,晨曛映遠,煙痕淡遙。
隔壁晴芳在院牆底下喊她,「你小心跌下來!修屋頂麼,使喚席摸白或泠官人修好了呀,你婦人家家,爬這麼高,不要命啦?!」
簫娘搦轉纖腰,瞧見她站在後門照壁底下,舉目遙望,那富貴王謝家,隱約山石疊嶂,蒼樹扶疏,掩映青瓦綿延,朱門連戶。
她心裡泛了酸,撇撇唇角,「泠哥兒教書去了,還沒歸家,席摸白兩日未歸,不知在哪家窯子裡挺屍呢!」
「那也不該你姑娘家家弄呀。」晴芳頻頻招手,「你下去,午晌我使我漢子來為你修。」
「不妨事呀,我留著心呢,你忙你的去。」
晴芳勸她不住,捉裙往內門去了。簫娘追著她的影子望,見她的影消弭在綠瓦粉牆間,隱有嫉妒,滿副富貴心眼,賭徒一樣,全指望席泠這回填了教諭的缺。
她險些忘了,命運如何殘酷,世事如何無常,時運怎樣多變。那教諭之事,不巧,忽生了事端。
且說那何盞,自那日回去與他父親何齊說下此事後,便靜候佳音。
他父親何齊先是應承得好好的,還曾將席泠誇讚一番,「合適合適,席泠那孩子我瞧著他就好,比你出息許多。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與上元縣衙門打聲招呼。」
誰知左等右等,等到今番,何齊歸家,何盞趕著往書房裡問他:「父親,席泠任教諭的事情,可有著落?」
何齊摘了忠靖冠擱在案上,奈何一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