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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職雖未入流,好歹也算入仕!簫娘笑由心發,目光斑斕,花顏絢爛,忙擱下簸箕捉裙起來為他添茶,「哎唷,多謝你多謝你!你餓不餓呀?你且坐會,我泡著豆子,煮碗綠豆粥你吃好不呀?」
突如其來的過分熱絡將何盞嚇一跳,兩眼錚亮地盯著她,直打拱手,「伯孃不必忙,我不餓。」
簫娘正欲勸,恍見院門間席泠進來,袖袍盈風,眉目含霜,睃過簫娘,目光落在何盞身上,向他作揖,「照心兄。」
何盞字照心,二人先前同在縣儒學讀書,如今一為落魄進士,一是順途主簿。
兩個人站在一處,一位似孤松孑立,玉峰杳杳;一位骨如清風,芝蘭玉樹。簫娘細細比較,仍覺席泠身上那一種渾然天成的孤高更勝一籌。
兩人院中相談,簫娘避走房中,窗下隱隱聽見何盞將推舉席泠任教諭的始末詳說了一番。
見席泠稍有踟躕,何盞因問:「有什麼難處?」
席泠淺笑,澄明的眼深眱他,「你怎的想起我來?我如今不過教幾個幼童,哪裡做得教諭,只怕誤人子弟。」
何盞旋即鬆快地擺擺袖,「碎雲不要妄自菲薄,你的才學,就是府學裡的人也教得,何況縣學裡的生員2?我父親提起這事,我頭一個就想到你。教諭雖不入流,可好歹也是算入了仕,過二三年,再升主縣丞、縣令……以你的才華,前途未可限量!」
說得輕巧,可席泠自中第以來,已坐了多時的冷板凳。偏生性子孤孑,不愛與人為伍,更不願巴高奉承,有好差事,誰能想得起他?
虧得何盞欽佩他的文章,又有鄰居同窗之誼,機遇難得,席泠便領了這個情,「多謝,改日我設宴請你。」
「你客氣。」何盞拔座起來,赤忱地拍一把他的臂膀,「我回去與我父親說一聲,請他同縣令打聲招呼,事情就成了。那頭得了信,我來告訴你,你就好向私塾請辭。」
簫娘在屋裡瞧見,忙捉裙跑出來款留,「何小官人就去了?留下吃飯呀。」
款留不住,何盞且去。比及人沒了影,簫娘倏地跳得離地三尺高,昨夜恩怨盡消散,圍著席泠打轉,笑得見牙不見眼,「我兒,你出息了!這就算一隻腳踏入官場了,往後必定前途無量、節節高升,往北京順天府去做個閣揆也是保不準的事情!」
青瓦上灑下晴光,簫孃的眼窩像兩輪紅日,璀璨奪目。不知怎的,席泠覺得她這股趨炎附勢的勁頭,直接得,有些令人無從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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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教諭:明代中央設「國子監」、府設府學、縣設「縣儒學」。縣儒學是一縣最高教育機關。內設教諭(相當於教委主任或縣學校長)一人;另設訓導(輔助教諭的助手)數人。
2生元:一般指秀才。
第5章 猶未死 (五)
雨晴雲乍,霧涼瓜甜,連綿樓宇如畫,秦淮河船舸來往,琵琶闐咽,隱隱繁華外,清溪東籬有人家。
杏樹結了好些青疙瘩,簫娘搬了根竹凳在樹下啃一塊甜瓜,穿著湘色薴麻百迭裙,鵝黃的對襟,細聽牆那頭陶家的僕婦在竊議主人。
正暗暗嗤笑,忽然清風捲地,捲來牆那頭紛紛瓊花,簫娘仰頭望著,倏憶起何盞說的那句詩: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
碎雲……她咂摸著這兩個字,好似有一片冰清輕吻她的唇。
頷首間,院門掃興大開,席慕白忿忿走進來,唇上的鬍鬚被他的怒火吹跳,簫娘不必猜,也曉得必定是輸了錢。
他這些日子不知是觸了哪裡的黴頭,時常輸,十五兩銀子如今輸的、花銷的,就只剩餘五兩銀子。
煎熬一月,今番是簫娘瞧他窮光蛋,他瞧簫娘倒黴催,彼此都沒好臉色。簫娘不去理他,他倒偏要找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