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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燈芯再也顧不了什麼,猛地撲上去,牢牢就把瘦了一圈的石頭給攬在了懷裡。
兩個人的哽咽聲響成一片。
蘇先生靜靜看了片刻,跟誰也沒說話,悄悄走了。
石頭失而復得,遠比騾馬賣個大價錢還令人高興。原來,就在草繩男人跟天狗合著力往開裡趕牛時,那兩個人忽地跑進來,跟石頭說,你家奶奶被車撞了,快跟我們去救人。石頭一聽,哪還敢怠慢,忙忙就跟著去了,這一去,才知是上了當。
燈芯指住他的額頭,你呀一聲,將他摟得更緊了。
次日,少奶奶燈芯便讓草繩男人把牲口趕出去,草草賣了。這涼州城,她是一天也不敢待了。細算起來,除去這一路的開銷,還有四下託人的銀兩,加上隊伍上的壓價,等於那一群羊白白扔掉了。燈芯卻不管,張羅著立馬回家。
路上,就見天狗死活打不起精神,吃也不吃,喝也不喝,問死他也不說一句話。草繩男人以為他還為石頭的事自責哩,正要拿話勸,就聽少奶奶燈芯說,天狗,你也犯不著拿冷臉子給人瞧。說著話,就讓石頭從包裡拿出一樣樣東西,一看,竟是她買給各位家裡人的。天狗接過買給素兒的玉鐲,喜得當下臉上就有了雲彩。
天災(11)
草繩男人拿著買給草繩的頭巾,還有一盒擦臉粉兒,一對手鐲,驚得目光直直地瞪住少奶奶燈芯,真是想不起,她什麼時候出去買的?
顆粒無收的秋季剛過,人心越發浮亂起來,恐慌瘟疫般在溝裡溝外蔓延。儘管燈芯做主減免了一年的租子,溝里人還是讓持續不斷的災情嚇亂了神經。
入秋以後,旱象並沒有緩解,持續不降的高溫熱得人日夜汗流不止喘息難定,沙河的水終於在人們的張望中乾涸,樹葉早早枯死,只留下冒著青煙的樹幹。不少人家已開始斷糧,揭不開鍋的困窘加上滿溝的謠言,弄得整條溝里人心惶惶。少奶奶燈芯開始挨家挨戶奔走,一邊安定人心一邊把糧送去。她的舉動遭到東家莊地和新管家二柺子的強烈反對,反對的理由是不該向眾人施捨,下河院一時也陷入人心不齊各打各的算盤的困窘。
二柺子未經東家莊地同意,就讓家眷進了下河院,老婆芨芨帶著兩個丫頭終日在院裡吃吃喝喝卻又一把活不做,連奶媽仁順嫂都看不過去,張口要訓卻遭到兒媳猛烈的抨擊。
事實證明,當初決定給二柺子蓋房娶妻的舉動不但輕率還帶有某種致命性錯誤。事情發生在三年前秋天,下河院沒有管家的缺陷在秋收打碾季節充分暴露,懷有身孕的燈芯自然不能天天跟溝里人收菜子,東家莊地更是大病初癒經不起折騰,決定新管家的事不得不提到桌面上,公公關於二柺子的提議一開始遭到燈芯的猛烈反對,斷然不肯將大權交給一個讓自己傷心透頂的男人。無奈公公執著得很,任燈芯怎麼反對就是不改初衷,僵持中公公反問兒媳,這院裡上下除了他還能挑得上誰?一句話令燈芯啞口無言。是啊,院裡統共才幾人,羊群裡挑駱駝挑來挑去還是無可奈何地落在了二柺子頭上。
事後燈芯才知道,其實早在幾年前公公就有意要成就二柺子,無奈二柺子是扶不起的阿斗。公公讓他跟著管家六根,本意是讓他早點學到本事,也好將來派上用場,誰知他讓管家六根一把麻錢哄到了中醫李三慢賭房裡,從此玩得天昏地暗,哪兒還有心思想別的。
公公和兒媳做出這個決定時各自感傷了一番,最後不謀而合地想到先該給他說房媳婦。草繩男人擔負著媒人使命前後奔走兩趟,每次回來都是一言不發,對方倒是著急得很,皮匠王二親自來了一趟下河院,跟東家莊地敘了一番舊情,親事定了下來。從問媒到迎娶,二柺子表現出驚人的沉默,彷彿這是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新人落轎時刻,人們猛發現不見了二柺子,草繩小跑著趕來跟燈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