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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後,陸免成跟傅九思同路回去,兩人趁著機會在車上說話。
陸免成道:「近日我總忙著,怕是顧不上你,你莫要惱。」
傅九思心中高興,面上卻穩著不顯山不露水:「莫說你忙,我近日事情也不少,成天跑碼頭,真要說其實也顧不上你。」
陸免成笑:「杜春秋說你要接手你哥生意,我聽著像玩笑話,你管得來麼?」
傅九思挑了挑眉:「我管不管得來自不必你操心——如今我正跟著輪船公司的總經理學習,人家誇我懂得『研精覃思,引而伸之,觸類旁通』呢。」
陸免成瞧他那神奇活現的樣,不禁失笑,心中卻也替他歡喜。
兩人在傅宅門口停車,又細細說了好一回話才捨得分別。
回去後,陸免成連夜加緊提審了賀玉安,甚至親自去到關押其人的監獄。
「早知道賀老闆身子軟,看來還是軟不過鞭子。」他在審訊桌前坐定,看著眼前被懸吊在房間中央的人。
賀玉安垂著頭,被汗水浸濕的頭髮黏在臉上,嘴角被咬出了血,同身上暗紅色的傷痕對應起來,反而顯現出一種凌虐美。
「我今日來,是有事想同賀老闆問個清楚,還望賀老闆看在你我之間交情的份上多多配合,莫令自己再受苦,也別讓我白跑一趟。」
賀玉安彷彿被他說話的聲音驚擾了,未睜眼,只蹙了蹙修挺的眉,聲音虛弱:「……該說的我都說了,你還要問什麼?」
「賀老闆說自己是從三年前開始為日本人做事的,也正是那時候你的那位『老鄉』秦江在杳無音信多年後再一次找上了你。」
「你與他相認後,受其引薦,成為了日本軍方四大情報機構分管華中地區的『梅』組織的成員,代號『夜鶯』,並以此身份活躍於社會。」
「以上,」陸司令頓了頓,「都是你親□□代的東西。我今日來,只想求證一件事——三·零四槍擊案裡面是否有你們的手筆?」
賀玉安微微抬頭:「……我跟秦江是單線聯絡,組織裡其他計劃的安排,我並不清楚。」
「你是否見過一個名叫『老山』的槍販子?」
他搖搖頭,傷口的疼痛令他不禁悶哼出了聲。
陸免成看著他,就像在看一道死去的風景:「我很好奇,賀老闆是如何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決定背叛自己的國家的?」
賀玉安依舊蹙著眉,似乎不想回答,然而現實卻不遂他的意。
等了許久,他才開口:「我有一半日本血統,父親去世,我為我母親做事,這難道很費解?」
「叛國之徒,確實費解。」陸免成斂了笑。
「你穿著中國的霞帔水袖,唱著中國的愛恨情仇,演著中國的家國大義,轉頭奪了穆桂英的旗,下了梁紅玉的槍,把王寶釧和杜麗娘都踩進泥裡。詩詞戲文裡淨是你的醃臢墨跡,方寸舞臺也容不下你那顆潰膿的心。」
字字刀鋒,戳人肺腑。
賀玉安擰著眉,雙手無力地繳著空氣,想捂住耳朵,想隔離開這個人帶給他的傷害,但是無濟於事。
他唱的原來是恩將仇報、吃裡扒外,他演的究竟是惡貫滿盈、人面獸心,秦香蓮的纖纖玉指戳進胸口:「似你這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千古少,枉披人皮在今朝!」
他倏然睜眼,目光中迸發出灼灼痛火:「你高義?」
「你知道吃不飽飯,一連整個春天只能啃泥餅的滋味嗎?你知道戲班子裡晝夜吊嗓子練筋骨、稍有不慎就一頓板子的滋味嗎?你知道從臺下走到臺上,再從臺上走到臺前我賣過多少次身、爬過多少張床嗎?」
鐐銬發出聲響,像被一顆憤恨的心攥著來回拉扯。
陸司令微微動容,卻不露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