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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德拉科其實完全沒做好心理準備。

塔奈好像很喜歡他，但又好像根本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喜歡他。

她曾長久的、溫和的、平靜的注視著他，像注視著夢中轉瞬即逝的愛人，頭頂短暫閃耀著的星光，或是一塊逐漸風化湮沒的墓碑。

她的愛意充沛，但並不沉重，如同吹拂過整片草原的一道微風，冬日壁爐中溫暖的火光，雨後流連在葉片上閃閃發光的水珠，如同一切稍縱即逝的美好。

沒人能拒絕這份沉默而又豐盈的愛意，也沒人能剋制住自己不去渴望獨佔它。

她似乎也這樣注視過很多人。垂下眼睛，用過長的、卷翹的睫毛遮住神情，只剩下深切的愛意流淌，包裹住在她面前的人，接著融化，把人變成被寵愛的玩偶，變成甜滋滋的蜂蜜，變成搖尾巴的小狗。

但在另一些令人不安的流光瞬息，在她失神的某些片刻，他總能察覺到無法言說的異樣。

……關於他是否真實在被愛著，或者她是否真實存在。

他不該冒失的衝上來，提出這種愚蠢又狂妄的要求。也許示弱會是更好的選擇，畢竟，在塔奈心裡，他還是那個脆弱的、畏怯的的小男孩，會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嚇壞，只會蜷在她懷裡嗚嗚咽咽。

塔奈對那樣的他充斥著母性與關懷，似乎還帶著一些不宜察覺的熟稔。她慣於安撫和遷就，有些時候還會做出讓步。

她並沒意識到，他已經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決心成為另一種人。

或者說，在她面前，他試圖掩飾這一點。

潘西注意到了他的異樣，但她沒怎麼放在心上。在她看來，絕大多數純血家族的孩子們都會有這麼一個階段，逐漸成熟，逐漸理性，逐漸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她甚至覺得這位金毛小少爺在此之前被保護的實在是太好了——某些方面，沒有兄弟姐妹的確是個極大的優勢。

高爾和克拉布同樣察覺到了什麼，但他倆對此毫不在意。在巫師界的形勢還沒差到極致前，他們並不打算往腦子裡裝什麼難以理解的問題。

西奧多是唯一一個對此提出異議的人，他們就此有過一場短暫且隱秘的談話。談話內容他人暫且不得而知，但在那之後，兩個人的關係就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儘管仍舊一起上課、用餐甚至閒談，但他們之間似乎變得有些疏離。

而德拉科仍舊我行我素。

塔奈本不該被他拙劣的表演所迷惑，但不幸的是，在此之前，救世主先聲奪人，奪走了她絕大部分注意。

他本該好好利用這段時間，但一切都止於此。

他努力平緩著呼吸，注視著塔奈的眼睛，竭力使自己忽視站在一旁的塞德里克。

「依照慣例，三強爭霸賽的第一場比賽結束後，學院會舉辦一場舞會。」小馬爾福先生孤注一擲般的問道：「……我能邀請你做我的舞伴嗎，塔奈？」

不該是這樣的。他想。他能感覺到自己指尖微微發麻，還帶有不宜察覺的顫抖。

他應當在另一個時間、另一個地點，用另一種口吻問出這個問題。塔奈接下來得去上魔咒課，教室離這兒並不算近，況且人也太多了，還有——還有塞德里克。

德拉科並不清楚舞會的訊息是誰放出去的，但他已經聽到三種不同的、與塔奈有關的聲音了。

他不敢再等。

當然，這並不是一場訂婚舞會，舞伴之間也僅僅是搭檔關係，更沒有跳一支舞就會愛上對方的魔法。但萬一呢，萬一有誰能在這種時候……這畢竟是一場舞會，他們恰好是一群年歲相當、正值年華的年輕人，而塔奈又恰好是最艷麗的那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