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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初初進宮時懵懂天真的自己嗎?會是得以晉封時意氣風發的自己嗎?還是說,是下令賜死她的皇帝陛下呢?賈元春卻不知道,在殷碧簫最後的視野裡,出現的,是她的母親。微笑著的,帶著一身陽光氣息的,年輕的母親,朝著小小的碧簫伸出手,笑著說道:&ldo;簫兒,我來接你了……&rdo;
倒在血泊裡面的殷碧簫,臉上是帶著笑意的。
偌大的後宮,並不會因為一個死去的小小才人而改變什麼。年輕的妃嬪秀女們依舊爭奇鬥豔,吸引著天子的注意力。坐在華麗高雅的宮堂中,一個個香氣撲鼻暗藏機鋒,你放唱罷我登場,有輸亦有贏。一天天的,上演著一場場大同小異的戲。深宮是一個華麗的囚籠,鎖住了無數的驕麗女子。她們跟世界脫了節,在這裡過上個一輩子,也彷彿只是過了一天似的。等到病了老了,容顏衰敗了,躺在冷冰冰的床鋪上回想自己的一生。才驚覺印象中最為深刻的,竟是那一年偷偷從家裡溜出去,在元宵燈會上看到那個陌生男子的那一眼。這一眼,竟然就銘記了一生。
不如不遇。
那一年姐妹相聚盪鞦韆越過高牆……
那一年詩詞相和歡聲笑語……
那一年蹴鞠進水潭濺濕了新做的紅裙子,被奶孃嘮叨了一整天……
牢牢記在心裡的,從不曾忘卻的,從來都不是身在宮中的記憶。真真切切鐫刻在心中的,彷彿就發生在昨日的那些鮮活記憶,或許,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吧?
年華似水,匆匆而逝,從不會因為憐憫世人而停留。任你是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或是掙扎求生的布衣婦人。到頭來,結局都是一樣。
這段時間的賈元春,一直有些懨懨的。儘管她依舊榮寵在身,卻似乎對什麼事都失去了興趣似的。一直到春日將盡,方才漸漸的好了起來。最近宮中的新聞,便是新晉封的貴嬪魏思夢,竟然有了兩月的身孕了。
從小小的秀女,一躍而成為跟賈元春平起平坐的貴嬪,可見其榮寵。雖然也有補償其遭了無妄之災的意思,但那來自帝王的寵愛,卻也不是假的。
魏思夢跟殷碧簫很不一樣,雖然也有些嬌嬌怯怯的樣子,但她身上更多的,是一種不惹人厭煩的清高之氣。宛如深谷百合,自有一番與眾不同的風華。入了帝王的眼,也並不奇怪。這一點與賈元春截然相反,隨著服下如花似玉丸的增多,賈元春身上的穠麗氣質,也越來越明顯了。猶如精心栽培嬌養著的牡丹,是一朵渾身煥發著明艷氣息的人間富貴花。
百合我所欲也,牡丹亦我所欲也!皇帝陛下左擁右抱,好不快活。這段時間除了賈元春和魏思夢,幾乎其他妃嬪都被他拋在了腦後。哪怕是一直深得他喜愛的淑妃何蓮琬,也不例外。何蓮琬似乎仍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看到賈元春和魏思夢,也並沒有其他的什麼神情,十分大度的模樣。但心裡是不是恨得想要生嚼了她們,那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賈元春身著薄薄緋紅色紗衫,水綠色百花裙,坐在亭中下棋。看她自娛自樂的下完了一局之後,芝蘭為她端上新茶,而後說道:&ldo;不是說那魏貴嬪傷了身子再不能有孕了嗎,怎麼這麼快就有了?看不出來她整日一副清高的樣子,原來也是個有心計的。&rdo;
賈元春嬌滴滴的瞥了身旁婢女一眼,笑道:&ldo;御醫的話,有時候也做不得準的。她到底年輕,中了毒之後陛下又流水似的給她送珍貴藥材。如此將養好了,也不稀奇。&rdo;
芝蘭有些擔憂的看著面無憂色的賈元春,欲言又止。元春再次擺好棋局,嘴裡說道:&ldo;有話便直說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