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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奇很安靜。即便察覺有生人靠近,也只是動了動鼻子,換了個腦袋的方向。
林塗抬起頭,遠遠便瞧見了那被鎖鏈鎖住的窮奇。
短短不過數百步的距離,林塗卻沒由來的生了怯意。
這七十年裡,她爬過無人高山,深山之中,綠意盎然,蛇蟲鼠蟻滿地而走,可那裡未曾有顧言風魂魄的痕跡。
林塗也下過悠悠深海,海水冰冷,遊魚蝦龜泛著腥氣,同樣未曾尋得顧言風的痕跡。
而殘留在黃泉道上,屬於顧言風的魔氣也越來越淡了。
林塗明白,若是在那些魔氣消散之前仍舊不能找到顧言風更多的魂魄碎片,那麼自己再也救不回那個人了。
也許隨著滄海桑田,世間輪迴,這世上會出現一個同顧言風長得相似,魂魄相近的人。
可無論多麼相似,多麼相近,那人都不是顧言風。
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那個顧言風,若是消失便就真的消失了。
林塗鼻尖微涼,呼吸間,一股冰涼落進了她的心尖。
頭頂月光傾瀉而下,撒在雪地之上,林塗卻覺著是在自己心尖撒了一把鹹鹽。叫她無端舌根生苦。
窮奇離林塗愈來愈近,幾乎能聽到它粗重的喘息聲。
林塗眼尖,遠遠的便瞧見窮奇身上的傷痕,那是顧言風的摺扇留下的傷口。
林塗不由握住了掛在她腰間的摺扇。
顧言風死後,這摺扇便一直在林塗身邊,摺扇竹骨微微膈手,林塗卻握得更緊了一些。
一步,一步,又是一步。
無論林塗走得多慢,這幾百步的距離終究是到了頭。
同摺扇掛在一起的兔兒燈未有感應,依舊灰濛濛的,林塗身上的那股勁仿若突然間洩了,膝蓋一軟,跌進了到腳踝的雪堆裡。
林塗的體溫很快便將經年積雪融化,雪水順著她的衣衫摸上了林塗的肌膚,那冷意似乎想要刺穿皮肉鑽進林塗的骨縫裡去。
可身上再冷,卻抵不過林塗那愈墜愈深的心。
她感受不到顧言風的存在。
林塗用沈朗月當年留下的一抹殘魂欺騙自己,顧言風仍舊有救。
可偏偏,這七十年來,她遍尋世上每一處角落,每一天都像是凌遲她的刀,在她的身上緩緩落下一道。
直至今日,那刀口終是落在了林塗的脖子上。
神本不該落淚的。
林塗緩緩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右臉,掌心微濕。可如今,上神林塗卻為了她逝去的戀人落淚。
遲來了七十多年的悲傷大山一般驟然壓向了林塗,林塗伸手按住胸口,衣衫下方跳動的那個物件好痛啊,痛得她想要吼叫出聲,可偏偏,張開嘴,卻沒有半點聲響能從喉嚨間溢位。
紅色的墨點如同冬日綻放的紅梅,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落下一副冬日梅景。
而林塗躺在一旁,雙目緊閉。
悲慟讓她昏了過去,林塗自是沒看見,鵝毛大雪中,自己腰間沉寂許久的兔兒燈微微亮了起來。
而在她面前,一直緊閉雙目,陷入沉睡的兇獸窮奇,微微抽動著身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姑娘,你醒了?」
林塗醒來時,第一眼瞧見的是黃路略有些擔憂的臉。她下意識伸手去碰腰間的兔兒燈,只是那琉璃兔兒燈剛一落入手掌中,便傳來一陣冰涼。
「黃路。」林塗聲音嘶啞,她拖著兔兒燈的手微微顫抖著,似是想要握緊,卻又不敢,「誰動過我的兔兒燈嗎?為什麼……」
林塗頓了頓,她幾乎要說不出完整的句子,「顧言風的殘魂,怎麼不見了?」
黃路神色難辨,他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