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太學眾生相(第2/3 頁)
「換個名字,我現在叫張譚。」蒼老無比的聲音響起,驚得高嶽回頭望去,竟是位比劉德室年齡還大,估摸快七十歲的老頭,還深衣青衿,捧著個文牒。
高嶽急忙謙讓開,讓這位老人家上前補署。
夏侯知館嘆口氣接過那張譚的文牒,高嶽赫然看到,文牒上居然還寫著「張譚」自報的年齡,「二十一歲」。
後來高嶽才知道,這位滯留國子監的年月,居然快趕上夏侯知館的年齡了,天寶年間就在國子監呆著了,唐軍收復長安後,他又神奇般出現,繼續在此應舉,堪稱國子監頭號不老松,名字不知道換了多少茬了——「張譚,你還能記得你本來的姓名嗎?」夏侯知館半開玩笑地問道。
聽到這話的「二十一歲」的張譚,抬起鬆垮的眼皮,臉皮皺的和核桃似的,貼著文牒,努力回想著,過好一會兒,大概是實在記不起,只能含糊不清地回答,「總之姓張。」
「桑梓可還有什麼親人?」
張譚根本答不上來,高嶽明白,就算有,怕是也死光了。
現在這座破敗的國子監,可能是這張譚在飄零天地間唯一的容身之所。
申明完太學館的紀律後,王監司又說,明日由蘇博士在論堂上給大家安排《鹿鳴宴》的事,最後祝福大家今年都能魚躍龍門。
但其實絕大部分人都知道,在場五六十名太學生,已完成學業的大概三十人,這三十人裡,九成九的可能性是一個進士都考不中。
方才那位抱怨還不上餐的太學生,坐回到席位上,就擠眉弄眼地對高嶽說,「京兆府舉薦的十名貢生起碼能中八個,同華二州舉薦的貢生也起碼能中八個,再加上全天下各州各縣的高名之士都來此競爭,咱們太學館怕是又要一片濯濯童山了!」說著那太學生還自暴自棄地用手指著自己腦袋,做出「禿頂」的手勢。
高嶽禮貌性笑笑,其實他心中有數:你中他中大家隨便中,反正以我今年的狀態,鐵定中不了。
「從周,你」那邊劉德室聽到這太學生所言,看起來心情明顯沉重起來,不由得大聲埋怨對方敗他的鬥志。
原來這憤青太學生名曰衛次公,字從周。
「哎?終於上餐了。」衛次公根本不理會劉德室的抱怨,他看到抬上來的飯菜,注意力立刻轉移到吃的上面去了,「希望今晚能伙食能好一些,畢竟剛抄了元載的家,聖主也要分些湯羹給我們這群窮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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