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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醒心裡莫名升騰起些惡意出來:陳長寧自己不知所謂地的爬上來,他大可以踢她下去,反正早晚都要捱打,也不差這一回,他只想圖個痛快,也叫她嘗嘗皮肉之苦。
半空中卻突然送來一陣微涼的清風,帶著蒲扇獨有的蒲葵清苦味兒,扇得裴醒額邊的碎發都輕揚了起來。
他猛的睜開了眼。
她……陳長寧在替他扇風?
——她哪根筋搭錯了?
自己舒舒服服的蚊帳涼蓆不躺,風力強勁的風扇也不吹,拿個破扇子,坐在他床邊在給他扇風。
裴醒忽然覺得,要麼是他腦子壞了,要麼就是陳長寧腦子壞了。
「……上邊兒這麼熱,真虧你還能睡得著……」
「可憐呦……」
她嘟嘟囔囔的聲音極小,像在自言自語,但裴醒聽得清楚,一字不落。
不知怎麼,他心頭忽然湧上些悵然,還有些微的酸澀。
所以她剛才去拿蚊香,是為了他?拿了蒲扇,也是為了他?
即便心裡一萬個不願承認,裴醒還是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陳長寧本就不必受蚊蟲悶熱,趙嵐英早給她安排的妥當的。她忙活這一圈兒,又受累爬上來給他扇風,都是為了他能舒坦一些。
她如今也是八歲,卻和裴醒記憶裡那個八歲的陳長寧大相逕庭,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不想轉身面對她,心裡亂糟糟的,思緒也亂糟糟的。所以只能維持著背對著陳長寧的姿勢,一直沉默。
但是……真的好舒服。
這蒲扇的風正是適宜,裴醒耳邊縈繞著下鋪床頭桌上擺的搖頭扇葉的風聲。自己卻吹著一下一下,輕柔的扇子風,沒了蚊子,裴醒竟然慢慢地上下眼皮打架起來。
外頭的月亮越升越高,隔著窗戶灑進屋裡的銀輝也粲然起來。陳長寧有一搭沒一搭地搖著扇子,直到實在撐不住睏意,才輕手輕腳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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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間的陽光透過碎花窗簾照進來,裴醒才悠悠轉醒。
很不可思議,裴醒睡了個安穩的覺。夢裡沒有可怕的毒打,沒有任何醜惡的嘴臉。他只聞得到微微的潮濕香皂味兒,以為是幻覺,再睜眼,竟然已經天亮了。
從前的夜晚對他來說是最難捱的,箇中苦楚無以言表,更多的是滿心陰鬱和對眼前處境的無望。
他想不通父母的拋棄,想不通世人對他的惡意,他們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垃圾。
但昨晚卻好像過得格外的快,他甚至沒有做噩夢。
裴醒的意識尚未完全回籠,他睜著眼睛看著眼前的白牆,能隱約聽見樓上細細碎碎的雜聲,還有陳家廚房裡炒菜時油煙翻滾的聲音。
現在大概是七點鐘,這幾棟樓裡的人,要上班要上學的,都開始忙碌起來了。
他以前是沒有閒空來在意這些瑣碎的,因為很早就要被趙嵐英叫起來做家務,還要踩著凌晨的露水去樓下給陳長寧領羊奶。
陳家的條件算是中等偏上,現擠的熱羊奶在這兒算是稀罕物了,而且還得付路費請人家送來,這每月的開銷都夠買好些米麵了。奶粉稍便宜且省事些,偏生陳長寧還不愛喝奶粉沖兌出來的,所以每天凌晨一瓶的鮮奶被鄭重地列入了陳家的必有開支中。
至於他?奶粉沖兌的都沒得喝。
裴醒翻了個身,等待著趙嵐英的到來,在此之前,他可以再眯一會兒。
但總歸是迷迷糊糊的不怎麼安穩,可能是以前遭罵怕了留下的習慣,他略有些煩躁地坐起來,翻身下床。
底下空蕩蕩的,薄被也疊整齊了。裴醒一愣,好一會兒才確定自己沒有出現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