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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那是王麗,但我沒有起來,除了不敢之外,我還恨她,恨她如今的墮落和無恥,恨她在墮落無恥之後依然對我糾纏不休。對於她的哭泣,我沒有一絲憐憫,反而帶著滿腔的憤怒。那夜之後,王麗再沒有找過我。她還是照常上班,一如之前,不過她卻不再化妝了,同樣也不再看書。她就那樣沉默著,一整天一整天地不與其他人說一句話。
在這樣奇怪的沉默中,王麗的肚子居然一天天大了起來。終於,王麗的父母在某日清晨趕到了九鎮,她的母親當街捶胸頓足,呼天搶地,幾欲自絕。而她的父親則鐵青著臉,對王麗拳腳相加,而她依然站在人群的中央,雙目無神,忍受著一切。
王麗的父母在大鬧一通,酣暢淋漓地向父老鄉親們表達了自己為人的高尚純潔,以及對女兒所作所為的鄙視唾棄之後,心滿意足地帶走了她。他們去了哪裡,沒人知道。後來聽說,他們找了一個地方,讓王麗把小孩生了下來,馬上就託親戚把小孩送給了遠在貴州山區一戶求子的人家。因為,他們覺得女兒就夠丟人了,再留下這個野種只會更丟人。
從那之後,很多年間,我沒有再見過王麗,但是我一直都曉得她的訊息。她出了問題,她不哭不鬧,不喊不叫,只是整天整天地坐在一邊,連拉屎撒尿都已經不曉得。村裡為她申請了低保,每個月百來塊錢,靠著這點錢和父母的照顧,她還活著。
不過,我常常在想,如果她父母死了呢?也許,最好、最殘酷的答案,就是帶著她一起共赴黃泉。不然,她該怎麼辦?
這件事發生的最初,除了少數的女人對我表現出一絲厭惡與失望之外,人們並沒有過多地指責我。甚至,那些經常一臉賤笑地拿這件事調侃我的男人們,我都能透過他們微微眯上的雙眼看到那一副副虛偽噁心的嘴臉下面掩藏著的羨慕與嫉妒。不過,自從傳出王麗瘋了的訊息之後,我的境遇被徹底改變了。人們一改往日對王麗的鄙棄、仇視,轉而無比同情起她的遭遇來。人們認為就是這個平時一副鳥樣、讓人很看不順眼的毛頭小子弄大了王麗的肚子;是我勾引了原本美麗、優秀的王麗;是我教著王麗一步步學壞;又是我最終無情地拋棄了可憐的她,導致一個花樣的女孩到了今天這般田地。
甚至那些看著我長大的老街坊們都開始發出了這種議論。
終於,我也繼王麗之後,在一夜之間成了九鎮的臭狗屎,沒有一個人願意自己的孩子與這個名字扯上半點關係。只是人們根本就不願正視,或者還在刻意地去忽視一個事實:那個孩子真的不是我的。在最初的第一次之後不久,我就已經離開了王麗,我們之間再無肌膚之親。不過,我知道,對於那些人來說,真假其實不太重要。有段可以讓他們在茶餘飯後,開心一談的趣聞艷事,這是個很大的快樂。何況在這件事中,有一個可以供他們發揮憐憫與仁慈的可憐女孩,還有一個可以讓他們表現正派與道義的無恥流氓。
王麗在壓力中瘋癲了,我卻在壓力中開始瘋狂。我越來越忍受不了別人看向我時眼白上翻的神情;我越來越承受不住,別人有意無意、指桑罵槐地說給我聽的議論,還有那些家裡飯桌上的責罵、學校課堂中的嘲笑、街道人潮裡的指點……
在人們的眼中,我永遠都是一坨又臭又髒的狗屎。不過,他們並不知道,我沒有害怕,更沒有羞愧。我的心中只有憤怒,讓我整夜整夜無法入眠,無論何時何地都感到心如刀絞的憤怒。
我恨所有的人,我需要的只是一次徹底的爆發。在狗一樣活著的日子中,機會終於來了。
皮鐵明、何勇、鴨子
九鎮是個非常古老的小鎮,而且位於群山深處。它的偏僻閉塞讓它儲存著千百年以來小鎮應該有的一切東西,比如&ldo;逢場&rdo;,也叫趕集。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