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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杯下馬入了酒肆,在主位隨意落座,身旁的奴婢喚做月奴兒的,替她摘去了帷帽,斟了壺中清水,將店家的粗釉茶杯涮了又涮,仍覺得不淨,反身欲去行李中取擲杯慣用的青瓷茶甌出來,擲杯搖頭止住了她:“出門在外,無需如此。”
月奴兒方才止了手,這時店家早呈上煮好的乳酪進來,由另一個喚做阿醜的奴婢捧進來。這時候一般女子通常沒有大名,只有小字。魏文帝曹丕的皇后叫郭女王,漢恆帝劉志的皇后叫鄧猛女……皇后出身名門世家,乳名尚且如此,民間女子的乳名更是起得千奇百怪。這阿醜也是乳名,名字雖醜,但人卻不醜,長一張團團的圓臉,雖無意時也帶著幾分笑模樣。
擲杯望了那熱騰騰的乳白色皺了皺眉頭,一旁月奴兒便知她因重孝在身,不願進此腥羶,忙囑咐那阿醜道:“換碗清水上來。”阿醜便潑了手中乳酪,重又端了清水上來,擲杯便就著清水,食了一個素蒸餅。
那喚做阿醜的奴婢,才不過十五六歲,正是嬌憨喜人的時候,自幼便跟著擲杯,也是沒吃過苦的,見狀不由得吐著舌頭道:“夫人,光那幹噎噎的白餅,怎能咽得下去?我剛瞧了這店家羊羔肥美,酒氣飄香,不如……”
話還未說完,素來與她交好的女婢青女在旁一扯她衣袖,那阿醜馬上閉緊了嘴,嬌憨一笑。阿醜素來口無遮攔,常常惹禍,可只有一點優點,便是聽話。這一扯便是她與青女約好的暗號,一旦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青女在旁扯她,她便馬上把剩下的話全部吞回肚子裡去。
那青女卻有東胡烏桓的血統,年歲不大,身材卻已經長得高大,只比尋常男子稍矮些,只是左頰之上有一塊孃胎裡帶來的青色胎記,因此又叫“鬼臉兒”,生就一副沉默寡言的脾氣,為人處事卻甚是緊妥。
但是這群女子中身材最為高大的,卻正是坐在首座的杜擲杯。
杜氏人丁單薄,擲杯的爹爹本是涿州人氏,孤身一人下江南郡,單槍匹馬闖出偌大一片家業,其一生可謂驚心動魄,波瀾起伏。只是原本族人因戰亂而走失散盡,自己更是年過三旬還未有後,因此廣納妻妾,以期能為杜家開枝散葉。誰知道杜老爹命中無子,直到四十二歲上下,來自鮮卑的胡姬才誕下一女。臨盆之日,杜老爹緊張之餘,失手打碎了珍藏的前代御用的玉杯,因此所得的這一女,乳名便喚作“擲杯”。
也正因如此,擲杯從小被當作男孩兒撫養長大。此刻她已經去了面上帷帽,露出真顏來,但見修眉深目,鼻挺額闊,此刻踞坐於首席,自有一副風流英武的神氣。尤其一雙秀目,雙瞳瞳色比旁人淺了許多,陽光下呈現淡淡的琥珀色,與人對視之際,常使人有淡漠疏離之感。連日來悲痛與辛勞,讓她眼下透出幾分疲態,卻更凸顯出雙眸動人心魄的美來。
“還有幾日方能到家?”擲杯此刻無意與婢女說笑,正色問道。
“已到了泗洲,快馬再趕一天的路程,便到了山陽,那時分出一部分人來看守馬匹,我們坐船沿著山陽瀆順流而下,也只需要一日一夜的工夫便能到了。”月奴兒忙在一旁答道。
山陽瀆即古邗溝,今為江淮間運河。也虧了隋煬帝開鑿運河,貫通了通濟渠,擲杯從東都洛陽出發,先坐船,再騎馬,轉向山陽瀆,省下的時間哪止幾日?她們月中從府內出發,到此地也不過十餘日,已經是人困馬乏,不過眼前目標在即,擲杯打疊起精神,催促眾人上路。
酒肆店家結了帳,磋摩著下巴上的幾縷鬍鬚,向擲杯道:“女郎,休怪小老兒多言,如今這泗州可不太平。有那佔山為王的好漢,綠林的慣匪慣盜,四處出沒,離這不遠的就有一夥強人,強佔了山頭為王,我見你們這馬匹顯眼,又有女眷,不如在小老兒店裡等上幾日,聚齊了些商賈行鏢之人,再行上路,方才妥當……”
“多謝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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