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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還是半個月前, 夢中的霜蒔揪著他的袖子哭求著什麼,他控制不住自己,朝她冷冷揮手, 將她回絕到杳無行蹤。醒來時萬分悔恨, 再次逼著自己入眠,卻再也尋不到她的身影。連夢都不願再入,那個愛哭的姑娘,是不是已經恨極他了。
他不甘心,拼命殺人洩憤,每每沾了一身血漬回到空蕩蕩的宜園時,總能產生一絲絲快感。看吧,我又為你報仇了,你是不是可以寬慰一些?封垏邀功般與空寂對話, 沒人誇獎他, 只有飛腿在一旁朝著他狂吠, 一聲比一聲大。
封垏以為霜蒔回來了, 可是門外除了行走的夜遊人外,再也沒有她的身影。那個愛笑亦愛哭,眼睛要麼清澈見底要麼艷如紅蓮的人, 讓他究竟去哪裡找?他不止一次奢求上蒼,再給他一次機會, 讓他夢回初見的那一日,亦或者回到前世她待他最眷戀的時候,他一定會拼盡全力將心中所有的愛戀全部還饋給她,不讓她再這麼委屈。
可惜蒼天不說話,蒼天在懲罰他,懲罰他沒有早早認出她, 這一世只能享受孤苦,與她再也無緣。
寒風乍起,封垏在宜園酗酒麻痺自己,已經忘了白天與黑夜。
腰間的白布換了洗洗了換,漸漸的,數不清霜蒔究竟走了多久。
沒人能回答他,李思安以為他瘋魔了,不願見他這幅鬼模樣。崔汝南亦拒絕同他談起霜蒔,仿若整個世界好似只有他一個人記得她一樣,那麼可憐的丫頭,生前沒人疼愛,連死後都無人垂憐。
夜露濃,封垏漫無目的地走著,就這麼走著走著,停在東宮門口。
封垏看見太子臉上的笑,不可一世又虛偽可怖。他問出口,沒想從他那裡得到回答,因為他知曉,太子亦是沒有心的,他怎麼可能會記得?
可是太子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第一百四十五天。」
封垏霎時清醒了一半,默默沒有作聲。
太子走過來,重重地拍了拍封垏的肩膀:「她已經走了很久了,將軍為她做的已經足夠多,是時候該舍下過往,朝前走了。」
封垏踉蹌著,面露苦笑,沙啞著嗓音問:「你就不為她惋惜嗎?」
太子點頭:「孤沒有一日不惋惜。」
一百四十五天,每天一封從江都寄來的密信。上面有她如何重振韓家珠池,如何智鬥伯叔妯娌,如何拒絕愛慕者的示好,如何笑如何怒如何發呆一整天。太子沒有一日不知曉她的動向,惋惜不能同她一起。
不過與封垏不同,他心裡是踏實的,而封垏是千瘡百孔,宛如他的身體一般,不堪一擊。
封垏慘笑:「殿下如今風生水起,朝臣為你所用,不惜與官家抗衡。春風得意之時,還能為她惋惜片刻,某實在欽佩。」
太子面露遺憾之色:「孤與她有幾面之緣,雖說情誼不深,但曉得她的為人。孤不是母后,不管她人好不好,一旦起了殺心,便不管不顧。只是孤失誤了,當初若是多派些人護著她,便不會有悲傷之事發生。將軍重情重義,若霜蒔有在天之靈,一定會感懷此生有如此待她真情實意之人。」
封垏苦笑:「某對不住她。」
太子寬慰道:「將軍做得已經足夠多,再多的悔恨也能彌補。天氣寒涼,將軍可否移步至東宮殿內,讓我們一起,以酒祭奠亡人吧。」
封垏沒有拒絕,只因這塵世間,終是還有另外一個人記得她。雖然少得可憐,但酒醉訴衷腸,太子不會以為他瘋了。封垏被黃門攙進東宮,遠處一直鬼祟的小太監悄聲閃回黑暗中,往延和殿報信去了。
太子不擅飲酒,獨留封垏一人痛飲。
喝到酩酊大醉時,太子才悠悠開口:「其實有一件事,孤一直想同你說。」
封垏搖晃了一下,保留一絲清醒,靜靜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