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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這一刻都不能承認自己喜歡莊曉巖,與其說喜不喜歡,不如說合不合得來。莊曉巖跟她之間的距離就彷彿太陽系與地球之間的距離,看得見,也能感知對方的存在,但愛好的東西絕對不可能重疊,看到的世界絕不可能一致,這樣兩個人,心靈之間的距離恐怕比銀河繫到海王星的距離還要遙遠,彼此之間親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如果不是她們之間有個共同的紐帶唐貞,恐怕兩人的生命永遠也不可能發生交集。
但即便如此,即便謝風華無論如何都無法認同莊曉巖菟絲花式的生存模式,她依然覺得像莊曉巖這樣的女子,本性懦弱而不失良善,舉止笨拙卻從沒傷害過誰,她沒工作沒能力,可她也沒觸犯哪條法律。她有權如所有身披陽光,腳踩大地的女人一樣,配活得像個普通女人,配過每天油鹽醬醋茶的瑣碎又平凡的日子。
最最重要的是,她配跟所有其他女人一樣認領安全的生活,包括每晚都能舒服地睡在自己床上一直到天明,包括每頓飯能順順利利從頭吃到尾。
而不是擔心半夜裡突然被揪起頭髮來拖進洗手間鎖起來,或者端著飯碗突然被人一掌拍掉順帶打一個大嘴巴。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該過這樣的生活。
所以就這點來說,哪怕明知道思想不正確,但摔死一個範文博,謝風華並不覺得遺憾。
再次確認網上輿論是向著莊曉巖一方後,謝風華甚至微微在笑,她步伐輕快地穿過大院朝自己的車走去。城北分局門口熙熙攘攘,鐵柵欄外已經圍了少許記者和圍觀路人,看起來是收到訊息想採訪經辦莊曉巖案件的公安幹警。這與她無關,她也並不在意,走到車旁邊時,她掏出車鑰匙按下電子鎖,正要開啟車門,忽然聽見有個女人輕輕叫住了她:「小謝,小謝是你嗎?謝風華?」
謝風華的背部微微僵住,忽然有些懊悔自己為什麼剛剛不早點走了。
她慢慢迴轉過去,眼前一位乾淨優雅,。書卷氣十足的老婦人,但她卻是謝風華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
因為這是範文博的媽媽楊女士。
很久以前,在唐貞剛跟範文博結婚那會,謝風華有段時間是她們家的常客,不可避免地見到楊女士好幾次。
該怎麼描繪這位楊女士呢?
她的形象不可不謂精緻漂亮,印象最深的是一頭短髮熨燙得波瀾起伏、進退有度,脖子上永遠有裝飾品,不是絲巾就是項鍊,絲巾色澤千變萬化,項鍊材質也從寶石到珍珠到黃金不一而足,戴絲巾還是項鍊全看她當天穿什麼衣服。她說法細聲細氣,笑容真誠和煦,坐下來背脊挺直,走動時幅度輕巧,再加上保養得當的細嫩面板,鼻子上架著的銀框眼鏡,永遠恰到好處的口紅色號,楊女士整個人舉手投足,就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美人畫。
唐貞曾經跟她感慨過這位婆婆,說她早年留學日本,學的日語,教的日語,把日本的禮儀與中國的文化掰碎了糅合成一處,再積澱了年紀,便成了自成一派的矜持優雅,彷彿喝水吃飯都有她的一套章程。
楊女士跟她們從小衚衕大院瘋跑認識的那些熱心得過頭又活力多得過剩的老太太們完全不同,唐貞縱然會來事,可她熟知的是這座古老的城市根子裡那些市民階層的人情往來,時節應酬,謝風華很是擔心過她應付不了楊女士,總覺得跟這樣冒著仙氣的婆婆後頭,哪怕問一句晚飯您想吃點啥都跟褻瀆了她似的。
但實際上楊女士與唐貞相處得很好,當然不是親如母女,婆媳之間親如母女實際上是個偽命題,然而楊女士是講究人,更是明白人,她的生活重心從來不在兒子丈夫身上,對唐貞自然也沒有先入為主的挑剔與要求,反倒給足了禮貌與客氣。這是她的教養和規矩,而唐貞這人一怕婆婆沒法講理,二怕摸不透她的規矩,這兩點楊女士都沒有,於是婆媳相處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