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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教授忽然說:「你要不要跟他說說話?」
謝風華抬起頭,目光炯炯:「可以嗎?有用?」
黎教授點頭,肯定地說:「植物人喚醒治療中常常有找來親朋好友在病人耳邊說話的例子,我們不妨一試吧,以小高的聰明,沒準這個時候他就在努力尋找向外界傳遞資訊的辦法呢?」
謝風華渾身一震,這也是她這麼多天心裡的感覺。那些傳送到她手機裡的奇異的簡訊,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中出現的高書南,如果全部都是他被困在迷失之地,努力以某種她無法解釋的方式在向她傳遞資訊呢?
怪不得他會說「你要來找我」,原來他已經明白向她傳遞過求救訊號。
謝風華心裡湧上一陣懊悔,她怎麼可以忽略這樣明顯的求救訊號,而任由高書南在這裡白白多受苦呢?
黎教授遞給她一個復古的方形小話筒,微笑說:「對著它說,想說什麼就說吧,他會聽見的。我先出去,說完了,你直接喊高平平給你開門。」
謝風華接過那個小話筒,發現它用銀色金屬包裹得漂漂亮亮,感覺像上個世紀上海灘的明星似的,她忽然想起一個事:「讓高平平開門,要那個什麼口令吧?」
黎教授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揚聲問:「高平平,謝風華進出實驗室需要口令嗎?」
ai 的聲音響起,刻板中彷彿帶著雀躍:「掃描,資料吻合,確定謝風華本人,指令,謝風華來看高老師不需要別人同意。」
黎教授攤手:「你看,高平平不聽我的,卻會聽你的。」
他善解人意地走出實驗室,門在他身後徐徐關閉,真的只剩下謝風華一個人。她手握小話筒,忽然有些詞窮,也有些莫名的窘迫,彷彿真有人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注視著她一樣。謝風華清咳了一聲,說了一句:「餵。聽得到嗎?」
高書南在螢幕裡自然一動不動,她頓了頓,又輕聲重複了一遍:「書南,聽得到嗎?」
她在開口瞬間忽然不知道要跟高書南說什麼,因為她發現,原來她跟高書南之間很少有正兒八經交談的時候。
明明她跟高書南在同個屋簷下生活了好幾年,彼此日常互懟互貧互相傷害,但真有煩心事,她寧願跟唐貞和李格非說,也不會想要讓高書南來分擔一丁半點。大概在她腦子裡有根深蒂固的觀念,那是他們老謝家的優良傳統,凡事報喜不報憂,家裡上有老下有小的,有什麼事合該她來扛,說出來讓一個孩子跟著憂心忡忡算這麼回事呢。
謝風華啞然失笑,她想,原來在她心目中,高書南就是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哪怕天資卓著,長大後如一棵白楊樹般挺拔俊美,然而她經過這棵樹未成形時最艱難的時候,別人看到它樹冠豐美,枝繁葉茂,她卻永遠只會憂心根扎得深不深,能不能經歷狂風驟雨,風刀霜劍。
就連當初李格非已經失蹤好久,唐貞剛剛墜樓,高書南從國外趕回來陪伴她,問她好不好,她都能微笑著說,沒事兒,別擔心。
「別說這種話,」高書南那時候看起來比她還深受打擊,蒼白著臉,眼眶泛紅,「哭吧,哭一個,在我面前就算哭成狗也不丟人。」
謝風華是怎麼回答的?她記得自己空空落落的微笑,空空蕩蕩的聲音,就跟下一秒風一吹就飛灰湮滅似的,然而她就用這樣的微笑,這樣的聲音,自以為安慰人地說:「我真沒事,真的。」
現在想來,高書南聽著這種話,不定心裡如何難受。
沒什麼比這更拒人千里的了。
但即便如此,高書南身邊卻一早就給她預留了位置,連名為「高平平」的 ai 系統都知道,謝風華來看高老師不用經過別人同意。
謝風華心裡湧上難言的複雜感受,她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