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第1/2 頁)
只遙遙一眼,就是永遠只為他自己所知的心如懸旌,似春風驟雨,似朔雪捲刃。
風月事,果然是沾染不得。
「若是今日殿內,所有人都是希望殿下前去和親,無人勸阻,」謝容珏頓了頓,「這樣舉目無援的局面,殿下會如何?」
從入殿之時,沈初姒的神色一直都並未有過什麼其他的神色,而從前每次見到這位殿下時,她永遠都是挺直脊背。
他一直都很好奇,若是她落於這樣的境地,又該是怎麼選。
沈初姒頓步之時,其實沒有想到謝容珏問出口的,居然是這麼一個問題。
在來時的馬車上,她原本也猜到今日殿中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形勢,早在沈兆駕崩那日,崔繡瑩驟變的態度,她就已經知曉了在這盛京之中,原本就是各為利往。
蒲雙先前在鏡前為她梳妝之時,其實她自己也想到過,關於這個問題。
一個孤身無依的公主,除了她的身份以外,其他一無所有,所有人都會認為她的和親是理所當然。
「父皇從前曾對我說過,出身於皇室,其實很多時候都難以兩全,即便是身為帝王,他也時常會有難以抉擇的時候,面臨兩難境地,但是出於私心,他說永遠都不希望我日後如前朝那些凋敝在異族的公主,同樣,也不希望是別人。」
「所以他的畢生所願,就是儘自己所能,讓所有人都可以得償。」
沈初姒說起沈兆的時候眼睛很亮,絲毫不遜色於天上月色,謝容珏手指略微蜷縮了一下。
實在是,很想將她的眼睛遮起來。
也好過此番,心搖搖如懸旌。
「其實倘若我換來的真的是和睦的話,是父皇畢生所願,我其實並無芥蒂,但是我明白並不是這樣,若是今日所有人都希望苟全於一時,處處忍讓的話,西羌不可能只饜足於和親。」
「所以,即便是自盡於金鑾殿上,我也不可能如他們所願。」
「我從來不會做無謂的犧牲,人總該是為自己而活的,即便是當真為知己者死,也總該是值得的人。」
或許也是在這個時候,謝容珏才驟然明白,為什麼沈初姒從前抽身之時,如此灑脫而不曾停留了。
他自幼沒有在鎮國公府長大,回來之時又總被父母拿來和逝去的兄長做比較,與其說是薄情,不如說他是從來對別的事情,都不在乎。
所謂的煊赫世家,所謂的日後仕途,他從未在意過。
從前他在宮閨外對沈初姒說過,自己與她是截然不同的,其實確實是這樣。
即便是她幼時喪母,可是沈兆卻將帝王家為數不多的耐心和情誼都留給了她,所以就算是在這樣困頓境地之內,卻也從來不曾屈從於此。
就如同,她當初應當知曉離開鎮國公府,其實並不算是明智之舉,也還是沒有一點猶豫的,與自己和離。
「世子應當聽過一句話,」沈初姒抬眼看他,眼睫彎了一點兒,「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謝容珏突然以手抵唇,輕咳一聲。
他原本抱胸倚在樹上,看到落在沈初姒的發間的那片桃花瓣仍在其上,手指在錦袍上輕輕摩挲了一下,卻沒有動。
雖說他從來都不算是什麼正人君子,但……
嘖,師出無名。
太后離席,早早地就等在乾清殿,這裡上下早就被修葺一新,她此刻再無剛剛在筵席之上佯裝出來的笑意,保養得宜的臉上此刻帶著滿滿的陰沉,內仕想為她倒杯茶水,卻又被她呵斥下去。
她坐在主殿的客座之中,身邊站著的嬤嬤輕輕為她順氣。
「娘娘又何必氣成這樣,」嬤嬤柔聲,「平白無故氣壞了身子,就算是陛下見了,也是要心疼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