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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左眼青黑一塊,估計是被金剛印打的,偏偏右眼沒事,兩廂輝映不由得讓我聯想到那隻同樣左眼帶了一圈黑輪的家有賤狗。老頭兒的手上胡亂裹著不知從哪裡撕下來的布帶,上面隱隱透著斑斑血跡,只怕是被刀剪給戳的。繡滿了圓月、新月、蛾眉月、下弦月的白色長袍,儘管說不上襤褸,但沾滿了牆粉、鋼末、灰塵,狼狽不堪。
他拽了拽皺巴巴的衣服,從懷裡掏出兩隻簇新的鞋子套上。我這才發現他原來一直光著腳丫。只是這鞋穿上以後,從上到下,一新一破,一淨一髒,對比鮮明,讓人覺得那雙鞋子要是會哭早該哭了,哭自己找錯了主子,渾身上下就它是完好的。
我暗自思量:這就是讓一屋子身懷絕技的奇人異士們拋棄了單挑選擇八對一群毆的物件?怎麼看都不像是特別兇惡厲害的樣子啊!
罷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家能安然躲過方才的狂轟濫炸,就已經很厲害了。
第三章 月老來襲
就在我仔細打量來者的當口,鋼板如同烈日下的雪糕,迅速融化成液體鑽入地縫不見了。陽光再度普照進來,更凸顯出屋內的狼籍。
所長瞧了瞧千瘡百孔的辦公室,嘴角抽了抽,終於伸手去扭內室的門把:“都進來吧。”
內室其實比外間辦公室要大,由一座落地屏風隔成兩半。
我們進的這一半,被臨時佈置成一個小型會客廳,沙發、茶几和書櫥原來都搬進了這裡。
我瞅瞅老頭安之若素的神情,心知他鐵定不是第一次進這內室了。再看看他鎮定自若的從寬大的衣袖裡掏出塊帕子有條不紊的擦臉,就忍不住猜測,保不準他上次、上上次、甚至更久遠之前的每一次,都是經受了非人的摧殘以後才來到這裡的。
所長屁股剛一捱上沙發,就開始笑起來。
所長常常在笑,微笑、輕笑、嘻笑、大笑……我懷疑他一天24小時除了睡覺時候可能一直是眉眼彎彎的,不,說不定連睡覺的時候都翹著嘴角。可是,此刻的笑,落在我眼裡,卻和以往的有些不同,我盯著他的笑思索,是哪裡不同呢?我有些恍惚,想起平日裡他對我的笑,那笑不見得有多特別,不過多少沾染了點情緒,或是狡黠或是著惱或是溫和或是輕鬆,不像這一次——我突然明白是哪裡不同了。他這會兒的笑空落落的,就像商場櫃檯後面的營業員,在生意上門時禮貌展露的職業笑容,沒有溫度沒有意味,客客氣氣的,笑意進不到眼睛裡,彷彿只是戴了一張笑眯眯的面具。
“不知姻緣司的張長老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敬請諒解長老百忙之中撥冗前來真是令鄙所柴門有慶蓬蓽生輝不勝榮幸……”所長口若懸河,像唸經一樣平仄無奇、毫無標點的吐出一長串客套話來,不知道是假恭維還是真譏誚。
“哪裡哪裡……”被稱作“張長老”的老頭兒一邊唯唯諾諾,一邊拿帕子猛擦腦門上層層沁出的虛汗,顯見得一副心虛模樣。
我在心裡詫異:這就是先前我們群起而攻之尚不能阻止其入侵的人物?雖然長老這官兒聽起來倒是挺大的,但他現在為何一腔小媳婦樣兒?還有,姻緣司……姻緣司……我在心裡唸叨了兩遍,老天,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月老吧?!也就是說,我們剛才是把月老狠揍了一頓?我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明白,一個月老,本應當是眾星捧月被諂媚討好的紅人兒,怎會與諸多眾生結下恁大的樑子!
只聽老兒“嘿嘿”乾笑了兩聲,腆著臉道:“小夏啊,今年又要拜託你啦!”眼見所長的雙眸越來越彎,他趕緊又補充了句,“明年一定……”
所長哼哼兩聲打斷了他:“明明覆明年,明年何其多!只是不知張長老大人口中所謂明年確是何年?”
老兒面上窘迫,連聲保證:“今年一定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