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復出(第1/2 頁)
萬曆五年三月二十八的大朝會結束時,除了撞柱子自殺的王用汲還在醫院裡養傷,陸樹聲、張瀚、萬士和和王希烈也被免廷杖之外,其餘三十二個參劾張居正,反對新政且當朝逼宮的官員,連同從詔獄裡面提出來的劉臺和傅應禎,共三十四人,被集體廷杖。
明代的廷杖是極為殘忍且羞辱性的肉刑。成化年以前,凡受廷杖者不用去衣,反而用厚綿底衣,主要目的是示辱而已,然受仗者猶臥床數月,而後得愈。
劉瑾專權時期,受杖者開始被去衣杖刑——此朱翊鈞“大白屁股”之謂也。
可能是皇權對臣子羞辱過頭之後,大臣反而有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徵一般,到了明中期以後,受杖大臣立即以敢於廷爭面折而聲名播於天下,並且名垂“帛竹”——就是史冊。實際上,是皇權失去了輿論陣地,話語權被士紳剝奪所致。
由於屁股上挨幾板子就可以名垂千古,因此很多靠名聲吃飯的,冒險騙取廷杖的也大有人在。到了明中後期,皇帝也雞賊起來,廷杖之前一般要揣摩一下受杖者的心思,看看他是否有靠廷杖揚名之意,如果有——直接打死拉倒。
廷杖分“用心打”和“著實打”,至於採取何種打法由監刑官按皇帝的密令決定,如果監刑官腳尖張開,那麼就是“用心打”,最多會導致殘廢;如果監刑官腳尖閉合,那麼就是“著實打”,則受刑的大臣必死無疑。
由於朱翊鈞在朝會上定了調子,這次是略施薄懲,每人十杖讓他們“求仁得仁”——因此這次既不用心,也不著實,就是輕輕打了十下。
廷杖的工具本來由慄木製成,擊人的一端削成槌狀,包有鐵皮,鐵皮上還有倒勾,一棒擊下去,行刑人再順勢一扯,尖利的倒勾就會把受刑人身上連皮帶肉撕下一大塊來。
朱翊鈞儘管要做政治表態,但他不是變態。因此下旨,將廷杖尖端的鐵皮去掉,受杖者不僅不去衣,每人還發一塊羊毛氈子——示天下以仁。
但如此以來,被杖者就沒有了撕心裂肺表演鐵骨錚錚的動力,施杖的錦衣衛也沒有展示他們妙到毫巔廷杖功力的慾望,整個過程啪啪十下,所有人都覺得索然無味——有幾個心裡蠢蠢欲動想要主動脫褲子的,看了看身邊難兄難弟如釋重負的表情,也沒好意思開口。
但隨後的皇帝下發的諭旨處分就重了,凡在殿中逼宮的臣子連同劉臺、傅應禎兩個,除了陸樹聲歸籍閒住,退休待遇保留以外,剩下的全體一擼到底,成了白身——為了示天下以變法之意甚堅,還追奪了他們出身文字,也就是說這些人連秀才的免稅待遇也沒有了。
吏部尚書張瀚的失落感最大,他這幾年儘管當了吏部尚書,但基本上是張居正的牽線木偶,積壓了滿腹的怨毒。這次好容易雄起一把,卻把全部身家折個精光——從被罷官之後,他就開始自言自語,應該是半瘋了。
王希烈和萬士和兩位老兄,都是理學名臣,高官厚祿不放在眼裡那種,因此還挺得住。但朱翊鈞的手段還沒有完,因為王希烈伴駕較多,兩人有點感情,皇帝給王希烈賜了臨別禮物,上書“危行言孫”的一幅大字——皇室精品裝裱,署名為御筆,還蓋了“聖餘慎遜”的私章。
王希烈看到了皇帝這幅字,徹底灰心了。這四個字出自論語,全文是“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皇帝給他這四個字的意思是,你既然覺得皇帝變法錯了,為“邦無道”之舉,那你也要做到“危行言孫”,就是謹慎正直做事的同時,要把嘴閉上。
他理解皇帝賜這字有兩方面意思,一是咱哥倆儘管政見不同,但有些私人感情,地方官要長點眼,不能欺負王希烈,這是好意;第二個意思是藉著這四個字,警告所有被罷官的官員,回家後要把嘴閉上——在野非議朝政,也不行!
皇帝賜字那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