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勾兌(第1/3 頁)
萬曆五年八月初,正是初秋進補的節令。京師順福羊肉莊的大堂裡,進來了三位衣著打扮不俗的年輕人。
“客官您裡面請!”
“公子三位,雅座哦~”這店小二也不知是哪個地方人,迎賓後對著櫃檯方向的一聲高喊之中,那個“哦”字高高的挑上去,婉轉高亢,如同唱歌一般,讓沈懋學的嘴角就帶出笑來。
他笑著對身邊人道:“岱輿兄、長卿兄,愚兄就歡喜這飯莊羊肉地道,今日咱幾個在此共謀一醉。”
沈懋學口中的岱輿兄,乃張居正次子張嗣修。萬曆五年的會試高中後,取號岱輿。
而另一位長卿兄,則是明末五子中的怪才屠隆。屠隆字長卿,號鴻苞居士——除了字正常些,這名和號在後世人看來簡直是故意搞笑一般。
沈懋學今天請張嗣修吃飯,就是為了照顧朋友屠隆。這屠隆好遊歷,博學且精通曲藝。他曾經編導過一齣戲完全沒有曲子,正是後世話劇的雛形——在當時帝國北方,他的名氣還要高出湯顯祖一些。
這屠隆也是今年的進士,和沈懋學兩個同科,不過是個三甲,按理要選官外放。然而屠隆這廝才學雖高,家中條件也好,卻是個典型的風流才子,超級渣男,專門勾結有夫之婦和有婦之夫的那種——沒錯,這廝還是個雙插頭。
他入京之後,短短半年工夫,在京師已經有了三個青樓相好,和一個侯爵夫人曖昧,並蓄養了兩個**。跟他一起來參加丁丑會試卻沒中的湯顯祖曾經贈送好哥們詩兩句:“豈有妖姬解春姿,豈有皎童解詠詩。”將其放蕩至放縱的性情暴露無遺。
明代到了後期,淫風甚熾,是一個“承平日久,民佚志淫”的亂時期。從帝王公侯到文武百官,從文人墨客到販夫走卒,從春藥秘方道春宮畫冊,從歌姬成群道青樓滿布——民間充滿了***和個人主義放縱的思潮,這也為出現李贄、羅汝芳、王艮等思想家的出現奠定了社會基礎。
屠隆因為在京師相好太多,因此不願意外放州縣,磨磨唧唧的不去吏部選官,挖門盜洞的想留京觀政。因為和沈懋學關係較好,就拜託他走一走張嗣修的門路,畢竟總理家衙內還是同科,這關係不用豈不是傻子。
......
沈懋學在丁丑科因得到了秘密資料,加上確有才學,高中了頭名狀元。而張嗣修在本科也高中榜眼,二人執本科牛耳,都被選為庶吉士,授翰林編修。張嗣修的哥哥張敬修,就是前文的張嗣文卻名落孫山——此也可為張居正並未操縱丁丑會試的佐證。
丁丑科因為朝廷要變法,推遲了兩個月,到了四月份才開考。張居正作為變法總理大臣,擔任閱卷主考乃應有之意。張四維作為皇帝代表,擔任了副考。
因張嗣修參與了本科殿試,張居正在未糊名的情況下就避嫌了。張四維帶著九卿大員累個臭死,排出名次張嗣修本為二甲首位。朱翊鈞覽名單後,因要明示皇帝對張居正優容之意,將張嗣脩名次提到了榜眼——三甲不用再考庶吉士,直接列位翰林編修。
同行三人中,屠隆名次雖然低,但此際文名已經顯於天下,因此三人算是身份相若,在一起小範圍吃飯並不違和。
三人進了順福飯莊樓上雅座,伺候的店員給支上京師最近風靡的涮羊肉火鍋,又配了些青菜豆腐,芝麻醬碟。沈懋學拿起長筷子,指著火鍋道:“岱輿兄,在家常吃此味乎?”
張嗣修和他哥張敬修性格不同,為人有些風趣,聞言笑道:“此九卿之味也——如今也成百姓之所好。”
沈懋學和屠隆聽了訝然,心道這張嗣修知識都學雜了,沈懋學乃笑道:“願聞其詳。”
張嗣修笑道:“此為‘擊鐘列鼎而食’的變種,‘大丈夫生當五鼎食’,而天子食九鼎也。”
沈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