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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房門不知道為什麼關上了,只留下視窗的縫隙漏進來一些白而寒冷的陽光,像劍一樣,插在裡屋看上去明顯鬆軟翻過的土地上。
吳若東的眼球幾乎鼓了出來,死死地盯著那裡。那堆土向上蠕動了幾下,忽然破開了。
一隻幾乎腐敗的手從裡面伸了出來,然後是一雙瘦弱的肩頭,是那個可憐的女人,她的長髮將自己的頭顱緊緊地包了起來,她以蛇一般的蠕動姿態遊向癱倒在一邊的丈夫。
吳若東已經無力站起來了,他只是下意識地用手擋著自己的眼睛。
當我想去救他的時候,那女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纏上了吳若東,後者只是低聲哼了幾句,就沒有任何動作了。
吳若東的腦袋枕在那女人的大腿上,女人慢慢低垂著頭,漆黑沾著泥土的濕漉漉的長髮慢慢垂向吳若東的臉。
我聽到了一陣陣類似骨頭被啃咬的聲音。吳若東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著,他就像一隻中了毒的田鼠,根本無力逃走或是反抗。
然後他們兩個一直保持著那種姿勢,直到他們的頭被那頭髮緊緊包裹起來。
黎正嘆了口氣,忽然又驚訝地望著那女屍,然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離開的時候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他,是否又發現了什麼。
&ldo;其實,我也不是十分了解過陰。原來,如果過陰人的身體裡孕育了新的生命的話,是可以逃避掉那恐怖的死期的,或者說吳若東妻子所說的特別原因,就是指這個吧。剛才我看到她的手緊緊地護著肚子,就如同本能一般,於是忽然想到這個。&rdo;
&ldo;生的終結是死亡,死亡的終結是重生麼?可是為什麼她不早點告訴吳若東呢?&rdo;我不解地問。
&ldo;因為過早告訴他,那男人一定會要求打掉孩子的。他妻子其實是想借著孩子的降生改變他們夫婦二人的命運,結果,到最後還是無法逃避。&rdo;黎正陰沉著臉,帶著惋惜的眼神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
第九十八夜:餓
與其說這是個真實的故事,倒不如說更像是當事人本身加入了或多或少臆斷成分的一段記憶,因為當我看著父親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他的眼睛失去了焦點,彷彿進入了半睡眠狀態,從嘴裡輕吐出來的字句雖然低沉,卻清晰可辨,不過又像是夢中囈語。
(下面是父親的口吻。)
我十八歲來到了一個農場,那是一個三面環山的地方,景色雖然秀美,但我卻根本無暇顧及。我是來上山下鄉改造的。這個農場的人員整個編制是按照軍隊來算的,一個班十二人,有正副班長,連長大都是真正的軍人擔任。
大家白天勞作‐‐插秧收谷摘棉,幹得不亦樂乎,累得一塌糊塗。一日三餐兩瓜一飯,接受著下鄉改造的過程。我們連上百號人,都住在同一個大宿舍裡,床緊挨著床,大家雖然辛苦,卻也過得相當愉快。大家年紀都相仿。只是有一點讓人很難受,那就是飢餓。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個個都是能吃的主,雖然菜餚罕見葷腥,常年兩瓜一椒‐‐冬瓜、南瓜和辣椒,但大家還是吃得津津有味,加上收割時節農活繁重,一頓飯吃個半斤八兩那是常有的事情。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人經常在晚上發出咕嚕咕嚕如同敲擊破鼓般的叫聲,然後就會聽到唉的一聲長嘆,和喉嚨管使勁嚥下唾沫的聲音。
而每當逢年地節,食堂出現紅燒肉這樣一年難得一見的食物的時候,大傢伙便瘋了似的搶起來,各個生產兵團都聽過有為了食堂打菜發生口角導致鬥毆甚至傷亡的案例,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到了那份上,哪裡還顧得了什麼,填飽肚子才是腦袋裡唯一想的事情。
每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