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第1/2 頁)
陳寒丘低著眼,看蹲在地上,小小一團的女孩子,像看到森林雨後一顆色彩鮮艷的小蘑菇,露著白生生的臉看世界。
她又出神了,陳寒丘想。
他抬頭,仔細感受了一下落在臉上的雨絲,太涼了。
陳寒丘往攤位處掃了一眼,低聲和老先生說了兩句話。
老先生遞給他一把傘,渾濁的雙眼透過鏡片上的點點光暈,看眼前的這對男女。
看了半晌,心說古怪。
女娃娃古怪,男娃娃也古怪。
陳寒丘撐起傘,站到施翩左側,讓開位置,別擋了老先生的生意。這雨天其實也沒什麼生意,坐在簷下,放個小收音機,慢悠悠地唱著曲兒,時不時喝一口熱茶,這日子也算愜意。
「啪嗒」一聲脆響,倒黴的路人踩到水坑。
施翩忽而回神,眼看著路人手忙腳亂地從包裡拿出紙巾,蹲到一邊擦自己的皮鞋,一邊擦一邊嘟囔倒黴。
她正想起身,剛抬眼,愣住了。
一把灰撲撲的傘橫在她的頭頂,擋去了細細的雨絲。
黑色傘柄上橫著幾根冷白的手指,指節彎曲,指骨因用力泛著微微的白色,透過肌膚,看見青灰色的血管。
他立於人來人往中,為她擋住一城秋雨。
施翩抿了下唇,抱歉道:「我又出神了……」
「沒多久。」陳寒丘看了眼時間,「去下個地方?」
施翩忙點頭,順口道:「中午我請你吃飯吧,總麻煩你。」
陳寒丘收起傘,擦乾淨傘面上的雨滴,疊得整整齊齊,再還給老先生。
老先生看施翩一眼,道:「悶成這樣,平時氣死了吧?」
指的是陳寒丘。
施翩噗嗤一笑,給她撐半天傘,沒得來一句誇獎,反而遭埋怨。
她不會說東川話,用普通話道:「不氣,早就被我甩啦。」
老先生一愣,連連搖頭:「眼睛給氣壞啦?」
悶是悶了點,但會疼人,還長得俊。
怎麼就給甩了呢?
施翩:「……」
她沒說話,和老先生道了謝,拉著陳寒丘跑了。
經過這茬,兩人再問起來便有經驗許多。
陳寒丘對這裡熟,找的老闆都好說話,忙中抽出時間和他們唸叨那場大雪。
說起誰家門口電線桿被壓垮了;說雪結了厚厚一層,快一米高,太陽一照,都是硬的;說前一晚睡在公園裡的流浪漢,第二天醒了就被埋了,他們急匆匆地去公園裡挖人;說大傢伙圍在爐子邊烤火,時不時丟個土豆和紅薯,香得人舌頭都要掉了;說那時候的戀愛辛苦又浪漫……
一路走下來,他們到了巷尾。
這是最後一間,是間修車鋪,全須全尾的腳踏車到這兒就散了架,東一個輪子,西一個車籃,地上堆滿零件,一股子膠皮味。
店主正在補胎,埋頭做得認真。
陳寒丘摘下雨衣帽子,語氣難得溫和:「何叔。」
何叔抬起頭來,飛快地瞥了眼來人,正要說話,愣了一下,立即放下手裡的活,露出個笑來。
「寒丘來了?」他忙洗乾淨滿是油的手。
何叔有陣子沒見陳寒丘了,他偶爾會回以前的住處,每次來都會來看望他,每次都帶著禮物,他說了許多,這孩子不聽。他問了幾句他的近況,問起陳興遠來。
施翩看著兩人敘舊,一個沉靜,一個激動。
她自顧自找了小板凳坐下,觀察著地上分散著的腳踏車的「五臟六腑」,這是她每到一個地方,最喜歡做的事之一。
陳寒丘等何叔問完,道:「我今天和朋友過來,麻煩您件事。」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