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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的笑笑:“大哥……”臉色忽然黯淡,“大哥,你說,他們真的……”
子釋依然望著窗外:“子歸,這件事,我們只能盡力。”過得片刻,冷不丁哼道,“哪有這樣的,未婚妻預備涉嫌跟人打架,他倒躲起來了……”
子歸嗔道:“大哥!”換話題,“長生哥哥不許你來,你為什麼定要來?萬一……”
子釋回過頭:“子歸,這件事,我不能躲——盡力,至少要盡力。”
“咚咚鏘鏘”一陣鑼鼓聲傳來。
“真的有人唱戲?”
子歸貼著車窗看一眼,迅速合上窗扇:“到福市西口了,有戲班子在演牌樓戲。”將車壁上掛著的弓箭取下來提在手裡,又摸一摸腰間佩刀。
褔市街乃順京城西最繁華的一條街,因為離西南落虹橋碼頭不遠,各地行商貨物多往此處集散,故而格外熱鬧。東西街口各有一座大牌樓,與兩側酒肆商行屋頂簷角相連,十分宏偉。而褔市街西口,是自清光門入城進宮的必經之路。
所謂牌樓戲,指民間一些跑江湖的草臺雜戲班子,沒有資格被請進戲樓,便尋個街市牌坊做背景搭臺演戲,方便又氣派。圍觀者隨意給幾個銅板,類似賣藝。因其便宜好看,靈活多樣,打錦夏中朝開始南北流行,逐漸成為風尚,甚至常有一座牌樓底下幾個小戲班打擂臺的盛況。
褔市西口,正是最有可能進行刺殺活動的地點之一。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以楚州白沙幫為核心的反政府武裝表面上收斂不少,對於地方官府招安的試探反應曖昧,實際上卻在暗中加緊聯絡立場堅定的武林人士,秘密謀劃入京行刺皇帝及大夏奸李免的重大行動。與此同時,他們跟前錦夏太子、現清平侯趙昶的接觸取得突破性進展,並設法成功策反極個別投降榮華的昔日錦夏理方司成員,獲得來自華榮高層的內部資訊。
所以,這一趟清明之後的微服家祭,實屬長生送給他們的誘餌。
如果僅僅只要求行刺失敗,實在談不上什麼難度。但長生知道子釋的標準:做最麻煩的事,求最有益的結果,盡力,且盡心。上一次自己盡了力,卻不夠盡心,導致腸子都悔青。這一次,忍了差不多快三年,終於把形勢逼到最有利的局面,當然一條魚都不能讓它漏網。
子歸面向車門全神戒備。
子釋低頭,聽著車軸軲轆轉動,默默在心裡數數。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早已推演過無數次,真正身臨其境,那種緊張與焦灼,任何模擬都無法消除。
一、二、三……當他數到二十,車停了。
“當!”
短促的兵刃交鋒之聲,幾乎淹沒在街市喧囂裡。子釋卻覺得那聲音直擊在心上,全身一震,立時緊繃。昔日勒馬崖下突如其來的危機感倏忽重現,眼前彷彿看見有人自四面八方湧出,刀光劍影在朦朧街燈裡如蛇妖幻化,閃著青幽冷光。
最初的零星幾聲之後,馬上一片叮叮噹噹,又快又密,子釋不禁想起那張綴滿尖刀的“天羅地網”來。合上眼睛,把心緩緩放平。
過得一刻鐘左右,街市陡然寂靜。車裡兩人知道,沿途預先佈置的禁戍營士兵已經完成清場戒嚴,附近行人居民都轟走了。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驚呼,沒有人叫嚷。只有叮噹金屬碰撞之聲,嗖嗖暗器破空之聲在耳邊迴盪。偶爾夾雜著沉悶的“噗噗”“啪啪”,那是兵器入肉之聲,人體倒地之聲。不必開啟車窗車門,子釋看見無數陰影在眼前穿梭跳躍,帶得太陽穴陣陣抽痛,那些支離殘缺的軀體,那些怨毒仇恨的靈魂……一個個排著隊,向自己走來。
此行跟隨的,均為精挑細選的內廷高手,奉命儘量留活口。
儘量,也就只能是儘量。
聲音漸漸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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