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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浩宇叔那樣,不僅知道煤層所在,還要知道煤層藏身何處的道理,依理而行,用一雙肉眼探礦才無不應驗。”
宗雪竹吃驚地看著他,一方面驚訝他始終沒有忘記六年前他和自己之間的那場簡短的討論,另一方面奇怪自己沒有意識到所謂的科學其實就在吳浩宇的那雙眼睛裡。宗雪竹起初一直認為這是熟視無睹之類的偶然因素導致的疏漏,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必然因素可言。時隔不久,許清遠從省城聘請了一個教授格致課的教書先生,透過這個教書先生深入淺出的解釋,他終於發現自己博覽群書苦苦熬來的學問儘管十分淵博,由此決定的思想也十分縝密,然而仍以一種缺失與淵源千古的傳統一脈相承。於是他終於承認事出必然,並非熟視無睹。
這時,王月波的假期即將告罄。正像回來時不曾張揚一樣,他離開時也一聲不響。他甚至不讓宗雪竹和許清遠把他送到村口,一離開他們,就匆匆走出村子,直奔火車站。望著他的背影,許清遠突然說,種種跡象表明,他恐怕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革命黨人,併為此害怕起來。宗雪竹卻坦然自若。
“不怕不怕。”宗雪竹說,“不管是潛移默化,還是大刀闊斧,這世道若是到了棄舊圖新的關口,總得有人身先士卒,赴湯蹈火。”
秀雲姑姑卻在為兒子的前程擔憂。王月波向母親和妻子告別時,妻子倒沒說什麼,卻是母親為他帶回來的榮耀擔憂起來,懷疑籠罩在他頭頂上的只是曇花一現的光環,而非一生一世的保障。秀雲姑姑是個篤信命運的人,對任何一個算卦先生的胡言亂語都信以為真。兒子剛一離開,她便從兒子留給家裡的錢裡找出一枚銀元,請西雍陽村一個綽號叫“薛半仙”的算卦先生占卜一下兒子的未來。薛半仙滿口的之乎者也猶如一串撲朔迷離的謎語,她怎麼也聽不明白。在她一再央求下,薛半仙才不得不以通俗的語言表達她兒子的未來:
“他貴不可言,卻生不逢時,註定要在一個槍林彈雨的亂世終結之前了此一生。如果再說得明白一些,這就是說,他不希望打仗,可打仗的事總是沒完沒了;他不會打仗也不會靠打仗給自己安排前程,可總是打仗的人為他安排前程。這麼一說,你就該明白了吧?”
“還是不明白。這算的是什麼卦,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她確實被搞糊塗了,因為她還從沒聽說過世上的哪個人具有如此奇怪這麼離譜簡直不可思議的命運,何況這個人是她好不容易才拉扯成人的兒子。她只聽出來了一點,那就是兒子的前程將不可捉摸,從此以後便經常為兒子不可捉摸的前程不寒而慄。
王月波離開不久,雍陽地方第二家煤礦公司便在鎮上成立了。宗雪竹謝絕了王泰興的邀請,只在家裡聽了聽隱約可聞的鞭炮聲和樂曲聲,沒有去現場感受九十九掛鞭炮一起炸響和十八個響器班一同演奏的熱鬧與壯觀。可是,這家煤礦公司掛出來的招牌卻沒有“雍興”這個字眼,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字眼。因為宗雪竹忽然覺得“雍興”這個字眼缺乏氣魄,就重新鋪開筆墨紙硯,而且又把王泰興的名字唸叨了一遍,這才用凝重結實的魏碑把煤礦公司的名字一揮而就,讓六個大字躍然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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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4)
國泰煤礦公司的成立慶典引得半個鎮子的人跑來看熱鬧。兩天後,廣裕煤礦公司的成立慶典也熱鬧非凡。可是,在平心煤礦公司基礎上籌建起來的官督民辦的擁有一百萬元資本的中興煤礦公司宣告成立時,場面卻出乎意料地冷清,吳浩宇把一掛短得可憐的爆竹往空中一拋,伴隨著一陣短暫、稀疏的爆竹聲,雍陽地方實力最為強大的一家煤礦公司便莫明其妙地成立了。吳浩宇惜財如命的樣子與往日揮金如土的表現判若兩人,失望而歸的人們不禁抱怨那場牢獄之災改變了他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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