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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塌上的被褥,早已被鮮血浸透了。
顧言風張了張嘴,他似乎是想要喊叫,可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反倒是一股厚重的血腥味兒從他喉嚨間闖了出來。
顧言風顫抖著的手虛虛從滿是鮮血的被褥上拂過,那是阿塗的血。
「阿塗……」顧言風眉心間的紅印忽隱忽現。
「阿塗,一定很疼吧。」顧言風的手終於按在了被褥上。被褥分明是軟的,可他掌心卻如同有千萬把新鑄的利刃正一點點割開他的皮肉。
「阿塗,現在不疼了。」顧言風懷裡還留有大半的藥材,他顫著手將那些藥材一點點從懷裡拿了出來,「可是阿塗,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地原諒我呢?」
「我應當將你受過的這些苦,盡數受一遍。」顧言風將林塗留下的白衣攬進懷裡,動作輕柔,仿若林塗還在他懷裡一樣。
他細細撫平了白裙上的褶皺,修長的手卻在理到一半時停了下來。
大片熟悉卻又陌生的記憶驟然湧進了顧言風的腦海當中。
那縷在七百年前,落在冥河蓮上的殘魂。
終於是遊蕩著回到了顧言風身上。
那些失去的過往,顧言風盡數想了起來。
他全想起來了。
他想起了,青山之上,灌木深處,林塗是如何怯生生抬頭看向自己,叫丟盔棄甲,一顆心雙手奉上。
他想起了自己帶著林塗見過鄴城大雪,領著林塗在人聲鼎沸的鬧市玩耍,慢慢哄騙著小姑娘臉頰慢慢染上紅暈。
他想起了,天真純良,總愛笑的林塗,又是怎麼次次紅著眼,目送自己上陣殺敵。
他想起了那夜夜色濃重,身披冰涼甲冑的自己翻進少女閨房,輕聲哄著林塗,問出那句,嫁我為妻可好?
他想起了山中月色悠悠,利箭從他的後心穿過,自己又是如何難過,難過於失言於林塗。
他想起了,他的阿塗穿著嫁衣,同成了鬼魂的自己以月為媒,結髮為夫妻。
顧言風的那顆心幾乎痛得找不到好地方下刀了。
可腦海里的一幕幕,依舊一下一下狠狠紮在他的心上。
林塗那件白衣上,綻放出朵朵鮮紅的花來。
顧言風按住心口,額間印記愈發分明。
一時間,天地變色。湛藍空曠的天空如同被人潑了墨般黝黑。
鬼界更是哀嚎聲遍野,一些新成鬼的,承受不住,魂魄竟是直接碎成齏粉。
景堯握住茶壺的手微微抖動,茶水撒了一地。
等他趕到無名山谷時,上次來還生機四溢的山谷裡,焦黑一片。
景堯循著記憶往裡走,終於是在焦土中央破敗的茅草屋中見到了顧言風。
顧言風跪在茅草屋當中,幾縷發散落在臉側。
「言風……」景堯一眼瞧見了顧言風懷裡那件染血的白衣,心頭一緊,「這是……」
怎麼了三個字終究沒說的出口。
顧言風緩緩抬起眼看向景堯。
景堯不受控得後退兩步,他心口猛跳。
「你我曾是舊友,這次我不殺你。」顧言風緩緩站起身,景堯這才看清他眉心那徹底墮魔的印記。一時間手腳發涼。
「再有下次,我叫你屍骨無存。」
顧言風冷冷看向景堯,眼底沒有半點情感。仿若他同景堯從來沒有半點交情。
天生異象時,謝存光正在遠春山中。
他抬頭看向黑壓壓的天際,抬手掐算。
「真是好日子啊,竟是神魔同歸。」
謝存光的聲音被風吹散,他身後的遠春山,同樣成了焦土,那些成了精的花草樹木紛紛成了原型躺在地上,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