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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二傻瞧著他。

那個似乎早就預備好了的樣子，流水那麼嘩嘩地往下說著。

&ldo;你們唐家裡不會沒得錢。你們是了不起的世家，你們祖宗老子做官做府，還做買賣，撈呀騙的都來……你不給‐‐我跟你鬧個屍山血海！&rdo;他使勁把鼻子一抹。&ldo;唵，我向來就是這個樣子，不跟人家婆婆媽媽的。說到就要做到！&rdo;

這些都一個字一個字刺著唐啟昆的耳朵，逗得他眼睛霎呀霎的。他腦子裡的念頭給這些話聲一斷斷打碎了，什麼也想不起來。

&ldo;呃，何必呢，何必呢，老三！有話總好說的哎，彼此是至親。&rdo;

連自己也莫明其妙‐‐他心裡倒還算平靜。好像註定了要倒個大楣，沒得說的，只好硬著頭皮來認晦氣。文侯老三就只這一樁：一喝醉了就不認識人。

那個斬鐵截釘的：

&ldo;別的不談。一百！&rdo;

&ldo;少點個行不行呢？&rdo;

&ldo;放你孃的屁！哪個跟你講價錢！&rdo;

&ldo;唉，你也想想我的困難。我實在是……&rdo;

&ldo;你給不給，給不給！&rdo;丁文侯往這邊沖了一步，酒味兒直噴。&ldo;老實告訴你：我是代我們芳姑太要。我要代她出口氣。噢，你們唐家了不起，看不起我們丁家，丁家的人也隨便給你欺侮，可是？……一百塊還是客氣的，不然的話！‐‐我們不談！先扭下你的腦袋瓜子再說！&rdo;

唐老二拿煙的手停在空中間忘記了抽。怎麼辦呢？看來他要是不答允‐‐哼，那！

可是他打算辯明幾句。哪個說的他看丁家？‐‐這準是些小人瞎說瞎說的，想離間這兩家親戚。他眼珠子想逃避似地一會兒看著丁文侯那張紅臉，一會兒盯著紅漆地板。他怕他吐出來的聲音會打顫，故意放低了許多，那些字句就一飄一飄的，一個不留神就抓不住。不過他說得很熟練，他表明他自己的心跡：對大嫂他從來沒欺侮過。

&ldo;欺侮？‐‐這兩個字真叫我萬死莫贖了！&rdo;

他一輩子只是為母親為大嫂做人。這兩位長者就是他的生命：他們叫他死他就去死，這誰都知道，至於那‐百塊錢‐‐

&ldo;我馬上就要！&rdo;文侯老三插嘴。 &ldo;你如今拿給我，當面點清！&rdo;

&ldo;這不成問題，老三。我當然要那個，我當然。不過，不過我身邊沒有帶錢。……&rdo;

&ldo;那你寫個字。&rdo;

唐啟昆用冰冷的手顫著寫好了條子，還給逼著打了一個螺印之後，丁文侯又叫起來：

&ldo;茶房，茶房！……喊帳房上來！&rdo;

隨後他正言厲色地告訴那位老彎著腰的掌櫃：他這兒的旅館帳問唐二少爺去算。

&ldo;他住在哪塊你曉得的。要是跑掉了‐‐你過江到唐家裡去找他！&rdo;

&ldo;是，&rdo;那個很小心地答。他們全都知道丁三老爺的脾氣，誰都不敢遲疑一下。前幾年他們待這位老爺太不客氣了點兒，有一次竟扣過他那口小皮箱算帳。自從侃大爺當了京官，連縣太爺也巴結得週週到到的，侯三爺就老是拿出這些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