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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楊度四十餘年的心智驀然大開,心扉猛地透亮,胸臆間如同點燃起萬道明燭,照耀著千道霞光。瞬時,他什麼都明白了,什麼都貫通了。“我懂了,佛已經啟示了我。法師你聽我說吧!”
靈穎、靈慧、靈性、靈光一齊彙集在他的腦中。他對著朗朗夜空、茫茫廬山,高聲誦道:“無心於事,無事於心,以無心之心了無事之事。行無所行,止無所止,作無所作,息無所息,來無所來,去無所去,生無所生,滅無所滅,心無所為,無所不為。一刀直下,斬斷命根,前緣已了,後患不生。無心之境,境中無物,皓月當空,大徹大悟。”
老和尚拊掌大笑:“居士,從此刻起,命根已被你一刀斬斷。你已經脫去凡胎,立地成佛了!”
“是的,是的,我已經成佛了,成佛了!”楊度也拊掌大笑,對著夜空喊道,“靜竹,你安息吧,我已經在廬山成佛了,我為你吟一首歌吧!”
一會兒工夫,香爐峰四周迴盪起楊度幽冷的歌吟:
隨緣遊兮!
世何途而不坦,身何往而不宜?放予懷於宇宙,視萬物而無之。
本無心於去住,實無擇乎東西。或策杖于山巔,或泛舟於水湄。
臨清流以濯足,凌高岡而振衣。聽春泉之逸響,挹夏木之清暉。
枕溪邊之白石,仰樹杪之蒼崖。柳因風而暫舞,猿遇雨而長啼。
隨白雲以朝出,乘明月而夕歸。藉蒼苔以憩臥,採松實以療飢。
隨所取而已足,何物境之可疑。仰天地之閒暇,覺人世之無為。
吟長歌以寄意,欲援筆而忘詞。
老和尚聽了這段歌吟後十分高興,說:“居士是個絕頂聰明的人。許多禮佛的高僧一輩子尚不能參透此中奧妙,居士能見月明心,因空悟性,實在是前生有慧根。老僧也送居士一渴:六根六塵,清靜圓明。即心即境,無境無心。所謂成佛,即見本心。汝心既見,汝佛斯成。”
楊度喜道:“法師,我真的成佛了?”
“真的成佛了。”老和尚正色道:“佛即智慧,佛即頓悟。居士慧心靈性,早已立地成佛。”
二人遂並肩在月光空濛的香爐峰山腰上漫步。老和尚給楊度講以空破有、有即是空的佛學大道理。楊度四十多年的酣夢彷彿徹底甦醒了。
為了窮究這門世界上最大最高的學問,楊度決定在廬山住一段時期。從次日起,老和尚便陪著他在東林寺住了下來。他一次也沒有夢見過靜竹,但萬物既空,那麼靜竹及與靜竹的情愛也是空的,夢不夢見,對於他來說已經無所謂了。他天天和老和尚及東林寺的高僧們探討古今佛學精義,沒有多久,便覺得自己己一通百通,不但完全從世俗中超脫出來,而且對傳統佛學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他認為自己已具備創立一門超越前人的新佛學的條件了。如同二十年前剛步入政界,便立志要做王佐之才一樣,剛跨進佛學殿堂的楊度,便決心橫掃歷代佛祖,做中土佛學界的第一人。
秋風吹動廬山迎客松的時候,楊度告別了澤惠寺和東林寺,啟程回京。臨別時,他為眾僧口占一偈:我即是佛,我外無佛。身外無心,心外無物。聲色香味,和成世界。時無先後,地無內外。三世當時,十方當地。時間空間,一念之際。差別相起,名曰心囚。一切掃卻,平等自由。此心無為,而無不為。天然一佛,無可言思。
楊度又對自己二十年來的經歷做了一番清理,深為自己當年的執迷不悟而可笑,於是提筆寫了兩首詩分贈給澤惠寺的老和尚和東林寺的住持。
世事不由人計算,吾心休與物攀緣。
窮通治亂無關係,任我逍遙自在天。
成是侯王敗匹夫,到頭歸宿總丘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