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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一陣風吹過。
冷冷的,像刀鋒一樣,割著面板,冰凍的氣息可以把血管裡流動的物質凝滯!身體裡的每一個關節都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每動一下,就如同一個壞掉的人偶,零件噼裡啪啦地掉落著,再也無法移動半分!
恍然一眨眼,自己就回到了那年大雪的街頭。白茫茫的死寂,世界上除了自己,再也沒有存在生命的物質!茫然地轉動著僵硬的頭顱,聽著脖子關節發出乾澀的聲響,意識停留在活著的那一刻,心裡卻再明白不過--過了這一天,自己便將走進死亡。
於是開始回頭細數著自己走過來的腳印。兩行鉛色的足跡,圍繞著空曠的大街,繞了一圈又一圈。從嘴裡撥出來的,也不再是白白的熱氣,而是冷冰冰的,與身邊的風,融在一起……
那一年、那一天,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遲早有跑不動的時候。而那一刻,很快便要到來。
所以,他跑得更慢、也更堅持。不管怎樣,就算終究要死,也要等到最後那口氣嚥下,也要等到最後那絲力量用盡!即使風颳得再猛、空氣再冷,他還是跑著,跑著,跑著……
然後……
還是那個然後……
直到若干年後,回憶起這個&l;然後&039;,他都依舊無法真心地會意一笑!因為那就像是上天註定的玩笑--當他意識到自己的生命走向盡頭時,無命就會出來拯救他!
在那個&l;然後&039;過後的許多個日子裡,每個晚上,每天每次太陽即將升起卻又還未升起的那段最黑暗的辰光裡--他總會回想起那一段長街--白皚皚的一片裡,水晶一樣的人兒與雪色融化成一線,只剩下那紅色的菱角在微微勾著,笑呵呵地問著--
&ot;要不要穿上,很暖和哦!&ot;
那時的無命,為什麼要用那種幾乎諂媚的聲音詢問他?這個疑問,直到現在,他都答不出來。
他只記得,當時,自己一回頭,無命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一邊剝下自己的皮裘,雙手捧上來,像捧著一枚救命的仙丹!
所以,這一幕在記憶裡無限制地重複!
因為他沒有選擇,那一刻是註定了的現實,他無法選擇--在遇見花錯之前,要先遇見無命!
世間最最可怕、最最可恨、也最最無奈的--便是&l;註定&039;……
也不記得是從何時開始產生的憾恨!起初以為那是因為無命的笑容。淺淺的、討好的,卻又略帶點炫耀的微笑--彷彿在說:看到了麼?這就是距離。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小公子,一個是隻配與野獸為生的街童!永遠只有公子施捨街童,而這個秩序將永遠無法對調立場!
所以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那雙骯髒的、滿是凍傷的發青烏黑的手!從那柔軟的皮毛上挪開!硬生生的!毫不由於!
然後,
還是一個然後!
他馬上就看到了無命背後的馬車上,輻射過來的,陰鷙的目光!
原本以為,只有餓得頭腦發昏的豺狼,才會有那樣的目光!綠油油的、發出慘碧的顏色!透過馬車的圍簾fèng隙,像比寒風更銳利的尖刀,一刀刺進身體般的絕對!
那種眼神,彷彿是霸佔著巢穴的毒蛇!又或者,更像爭搶撕奪獵物的禿鷲!透過無命的肩,筆直地射了過來,盯著他正要縮回去的手!
或者就是因為這個目光的暗示……
現在想來,在每個夢徊的深處,當已經逐漸成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