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1/4 頁)
祁三娘手忙腳亂地收起矮几上的畫作,見青年袖擺一角被浸溼了,她伸手在晏書珩跟前招了招。
“表兄,且快擦擦吧!”
青年巋然不動,捏著酒杯的手不斷收緊,長指因極度用力而泛白。
他定定看著前方,幽深眼眸像被酒暈溼了的袍角,漸次變深,旋即眼底漾起笑意,剎那冰消雪融。
祁三娘不解地隨著他望去。
透過疏疏落落的桃枝,她看到適才所見到那兩個女子在兩丈開外的席間落座,離他們稍近的是個氣度雍容的女子,當是陳妃無疑。而稍遠的,則是起初被她誤認為陳妃的女郎。
那女郎一襲素簡的淡紫羅裙,烏髮垂落身後,髮間只點綴了一支銀簪。
她不過十六七歲模樣,正側對著他們。長睫半垂,鼻樑挺秀,留給他們一個安靜又疏離的側臉。
美好得似一副畫。
風一吹來,青絲拂動,裙襬輕揚,霎時畫似也活了。
似是山間叫不出名卻妍麗嫵媚的一枝花,因沾著清透的晨露而顯得通透乾淨,不染半分俗世塵埃。
祁三娘探著腦袋張望:“這女郎眉間還生了顆小痣,當真是嫵媚又俏皮!”
剛說完這句話,身旁的晏書珩指關屈緊,他凝眉,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側過臉的女郎,她恰好轉過身來,正垂著眼撥弄被風吹起的裙襬。
兩道秀眉間,赫然有顆小痣。
晏書珩不敢置信地低語:“她不該有痣,她怎會有痣。”
他這才看清,女郎不止眉心有痣,眉眼神態亦和他的阿姒稍顯不同。
沉積數月的思緒翻湧沸騰。
適才驚鴻一瞥時的熟悉感如同退潮,不受他控制地離去。晏書珩心裡閃過強烈的不安。這股不安在阿姒杳無音信時曾日復一日地折磨他的心緒。
如今它捲土重來,讓他在“失而復得”和“空歡喜一場”之間反覆沉浮。
晏書珩思緒凝滯了數息。
他忽而懷疑眼前是一場夢,很快夢便會醒來,而他也要從短暫的狂喜之中被再次拋入纏繞他數月的深淵。
周遭聲音遽然被剪斷。
青年陷入怔忪。
他只聽到陳妃曼聲說:“這是本宮走失多年的妹妹,日前方尋回,陛下感念我姐妹分離多年終得重逢,為其賜名姒月,寓意圓滿似月。”
陳姒月。
桃樹下,晏書珩輕念著。
這是阿姒的名字。這三個字是無邊暗夜裡點亮的一豆燭火,被黑暗侵蝕的靈魂因此而得到照拂。
晏書珩看向那女郎。
她正緩緩起身,半垂著眸朝眾人見禮,鴉睫遮住她眼底神色,使人分不清這是羞赧還是神秘。
分離數月,他險些忘了。
阿姒最擅做戲。
那顆痣,興許只是她的掩飾?
過去數月,歷經數次落空。
此刻儘管
欣喜,晏書珩也仍習慣用一句“興許”替自己留下退路,讓他不至於被喜悲起落折磨。
這廂眾人還在為陳妃橫空冒出來個妹妹而詫異,就連陳家的人都始料未及,陳仲敬不慎打翻酒杯。
陳彥更是張大了嘴:“姒月,不就是阿姒?可阿姒不是墜……”
話還未說完,被父親瞪了一眼,陳彥頓時明白,不管這是不是阿姒,明面上她都不能是阿姒。但他不解:“長姐為何一個字都不曾和族中透露?還破天荒辦了個宴席,好像在特地防著我們。”
一旁的陳四娘輕扯弟弟袖擺:“九弟,謹言慎行,娘娘作此安排定有其用意。”
陳彥忙噤聲。
至於外人,則猜測定是陳少傅早年做了些荒唐事,否則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