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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家鄉的方言,他一句也聽不懂。
他將桌子在遠處放好,用抹布抹乾了上面的水珠,幹活的時候眼神不住往何其那邊飄。
何其始終背對著他。這並不尋常。
他後來又坐在床上和電話裡的人說了半個多小時,邢衍確定這通電話不是同事或朋友打來的。他推測可能是更早以前的同學,小學或初中的好朋友,久不聯絡,偶爾熱絡一番。或者是家人。但這一個多月以來,何其從沒跟家裡人有過電話。事實上,他很少有電話。在這座城市裡,他孤獨得像片沙漠裡的綠洲。
他說話的時候像咬著什麼東西,後鼻音很重,幾乎沒有捲舌音。由於說話的語氣比往常低且輕柔,所以口音聽起來就像在撒嬌。如果邢衍稍微瞭解過各個地方的口音,他會知道何其說的是很南方的方言。跟粵語屬於同個語系,但是又一點也不像粵語。懂的人極少,只有他老家那幾個緊挨在一起的村落才會說這種話,那是一種快要消失的語言。
邢衍把自己的木板床鋪好了,何其還在講電話。他看上去很開心,是笑著的,句尾的語氣總是拉得很長,感覺在哄著什麼人似的。邢衍坐在床上對著他,雙手交叉放在大腿上,胸腔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不好的預感。此時此境,他隱約地感到不舒服。可能是因為何其對著電話說了很久的話,或是因為對話的內容他無從而知。但他認為自己是沒有資格的,所以談不上嫉妒。
邢衍低垂著眼睛,開始思考此刻湧上心頭的感情究竟是什麼。他的胸口因不斷升騰的情緒,感到陣陣酸澀和悶痛,同時也感受到了久違的疏離。現在這個房間裡,他覺得自己是一塊正駛離南極大陸的浮冰。
孤獨。他認為自己終於找到了理想中的緣由。
何其笑著掛了電話,抬頭就看見邢衍一臉陰沉地看著自己腳下的地板,他詫異道:&ldo;你怎麼了?&rdo;他以為邢衍可能是哪裡不太舒服了。
邢衍抬起眼睛,故作輕鬆地問他:&ldo;你在跟誰打電話?&rdo;
何其把手機扔到枕頭裡,躺倒在床上,語氣疲倦地說:&ldo;我爸。&rdo;
聽到他這麼一說,邢衍胸中的悶脹感頓時一掃而空:&ldo;你剛剛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你們說了什麼嗎?&rdo;
&ldo;嗯‐‐&rdo;何其沉吟了一聲。回想了一下剛剛的對話,大都是家長裡短,後面跟小妹說了幾句,也就掛了。哦,對了‐‐&ldo;我爸叫我回家考公務員。&rdo;何其突然想起來,他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對邢衍說。
邢衍聽到&ldo;回家&rdo;二字,心裡咯噔一聲,僵住了。
&ldo;你……要回去嗎?&rdo;
何其沒有看著他,而是把頭轉到了一邊,眼神空洞,心中思慮萬千。他突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嘲地笑道:&ldo;回哪個家,我媽早就死了。&rdo;全身如同抽空了力氣一般,向後躺倒在了床上。
邢衍一聽,心中一動,身體不由自主地站起來,坐到了何其的床上,悵然地望向他。何其此時卻閉著眼睛,動了動嘴唇,開始對他講述自己的故事:
&ldo;我媽在我初中的時候就去世了,&rdo;他睜開了眼睛,呆呆地目視著前方,&ldo;沒過幾年我爸再婚,娶了一個賺錢的本事比他大的女人。一個人白手起家做養豬的生意,在我們那的小縣城裡買了好幾套房子。後來我們從老家搬了出去,我妹也是那個時候出生的。她人很好,我叫她利姨。她對我跟對我妹一樣好,有時候甚至要更好,時常令我感到受寵若驚。我大學讀的是一個破三本,一年好幾萬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她出的。說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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