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第3/4 頁)
“我們三兄弟中唯有大哥的醫術天賦最高,年紀輕輕已經摸著曲老爺子的邊,郎世才活了快五十年也不過如此,你不學西醫多可惜啊!”
郎善彥沒有答應,只是轉而提醒了一句:“老二,皇城這地界,難纏的妖魔鬼怪能從天橋排到津城去,你別和亂七八糟的人攪到一起,洋人不是好東西。”
郎善賢一笑,雙手抱拳:“您放心,弟弟可是忠君愛國的好人,只是如今國內各行各業都在改良,都說師夷長技以制夷,我琢磨著,咱們學醫的也得改良,誰又能說西醫裡的東西,不能與中醫結合呢?”
說完,他又從袖子裡摸出一卷書,拋給郎善彥:“接著!”
郎善彥握住,隨意翻開一頁,竟是一副人骨畫,還有密密麻麻的漢字字,看筆記,是郎善賢寫的。
他想,這是老二翻譯的西洋醫書?
郎善賢扔了書便轉頭跑了。
郎善彥面露憂慮:“這小子……”
兩個弟弟不和郎世才尿一個壺裡固然令郎善彥有點欣慰,但他們和洋人混一塊,郎善彥又感到擔憂,庚子國難才過去幾年?他們也不漲漲記性。
郎善彥喃喃:“這兩個臭小子還沒我家寅寅省事呢。”
第二日,郎追就看到傻阿瑪把他的聽診器拿去,摁自己胸口聽來聽去,一邊聽一邊傻笑:“兒子,你這心跳得真快。”
郎追面無表情地想,因為一到三歲的幼童1分鐘的心跳是100到120次,到青少年階段才會變成和成年人一樣的60到100次啊,這是醫學常識。
他的目光瞟過郎善彥膝上的書,說:“阿瑪,這個我也要背嗎?”
那本書的封皮上沒有寫字,看郎善彥玩聽診器的動作,書裡的內容應和西醫有關。
郎善彥對上兒子清亮的眼睛,下意識回道:“裡面有些東西很嚇人。”
他雙手一舉,做出抓人的樣子:“有骨頭!”
郎追眨巴著眼睛:“比阿瑪給人正骨還嚇人嗎?”
郎善彥悻悻:“那倒沒有。”
書裡的骨頭畫得再好,也和現實裡折斷的骨頭沒有可比性,郎追在濟和堂都看過多少回阿瑪給人正骨的場面了。
但郎善彥始終沒說要不要兒子背這本西洋醫書。
還是那句話,郎善彥本人並不覺得自己能兼修西醫,他有天賦不假,但他知道西方醫生都是自小接受西方那套教育,什麼化學、數學的都要學上一通,還要進大學進修,折騰很多年才能成才,而郎善彥十幾歲的時候已經舉著虎撐子行醫了。
郎善彥相信老祖宗留下的醫術肯定不比西醫差,可既然兩邊的人從小受到的教育不一樣,郎善彥能適應西洋醫術裡那套道理嗎?陰陽五行和開膛剖腹能聯絡起來嗎?
可是……“學非探其花,要自撥其根。”郎善彥念著這句詩,詩的意思是學東西不能流於表面,而要追其根底才能悟透,醫術一道也是如此。
郎善彥自問修行中醫從不懈怠,可其中依然有許多方子只能對應病症,而不能對應到更深處的、那些藥材究竟對人體有何影響上。
他從未像洋人裡那些醫道先賢一般去解剖一個人,摸摸五臟六腑,掀開頭蓋骨看看裡頭的腦子。
對待那些中風的病人,他也只能扎針用藥,他知道這病和腦子有關係,卻不知道大腦當時經歷了怎樣的變化。
去年他碰上一個二十來歲就捂著頭叫痛,最後往後一仰暴死的年輕人,連救對方的機會都沒有,換了西醫大概也救不了,但他們可以剖開死者的腦袋探究竟。
長此以往,西醫摸清楚了發病過程的原理,中醫還在陰陽五行,此消彼長的,那中醫是不是終有一天會被落下去?
郎善彥終究下定決心,將醫書攤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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