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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勘古書。每天夜晚,在藤花館裡,他伴著昏黃的燈光,不停地抄寫著,校勘著,身外的一切:星光,樹木,鬧市,人群,青翠的草,飄香的花,彷佛根本不存在。就這樣,在北京的半年多時間裡,他先後輯錄了《謝承後漢書》八卷,虞世南《史論》,《虞世南詩》等,還從《沈下賢集》中抄錄了《湘中怨辭》、《秦夢記》等傳奇故事,並繼續纂輯了《唐宋傳奇集》,校錄了《嵇康集》,輯錄了虞預的《晉書》,補寫了《石屏集》。
魯迅是想用輯錄和校勘古籍來給自己建造一座高牆,把自己同這個令人失望和厭惡的社會隔離開來,以換得內心的安寧。然而,他畢竟不是潛居於深山中的隱士,他同社會依然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因此社會上發生的事件依然越過他手造的牆壁,鑽入他的耳中:1913年,袁世凱派人在上海刺殺了國民黨理事長宋教仁;進步黨第一屆內閣產生;孫中山發動“二次革命”,江西督軍李烈鈞宣佈獨立,起義*袁世凱;袁世凱頒佈《通令尊孔聖文》,袁軍擊敗李烈鈞、黃興,攻陷南京,野心家袁世凱正式爬上大總統寶座,舉行慶典,緊接著又解散國會,連*的招牌也不要了;1914年,章士釗在東京創辦《甲寅》月刊;袁世凱通令全國“以夏時春秋兩丁為祀孔之日”,開始了復辟帝制的準備。
面對越來越濃重的黑暗,越來越露骨的鬧劇,魯迅感到自己無能為力,他只好沉鬱地、自我麻醉地繼續加厚著那道精神的圍牆。他在校勘古籍之外,又開始鑽研佛經和抄寫古碑。從1914年4月中旬起,魯迅一本接一本地閱讀佛學書籍,一年中,他讀了《三教乎心論》、《釋迦如來應化事蹟》、《華嚴經決疑論》、《大乘法界無差別論疏》、《金剛經心經略疏》、《大乘起信論梁津》、《瑜珈師地論》、《閱藏知津》、《唐高僧傳》、《阿育王經》等佛教經典,並校錄了《法顯傳》、《出三藏記集》等。他不但自己閱讀,還常常與住在紹興的周作人互相交流這類書籍。
為慶祝母親六十壽辰,他在這年9月,還捐資銀元六十元刻印《百喻經》上下卷四十部,並於1915年1月,由金陵刻經處印成。《百喻經》是印度僧人伽斯那所撰,南朝蕭齊時印度來華僧人求那毗地譯成古漢語。原出自印度大乘佛教,實際上是九十八則佛經中的譬喻故事。1926年王品青對此書加以標點鉛字印行時,用它梵文的原名,叫做《痴華鬘》。魯迅還為他寫了一篇題記。魯迅覺得《百喻經》與《伊索寓言》相近,譯筆又好,可供翻譯外國文學時借鑑。此外,佛家因明學中含有邏輯的思想方法,某些部分確實能啟發人們思考。因此魯迅讀了這些佛教書籍之後,興奮地對許壽裳說:“釋伽牟尼真是大哲,我平常對人生有許多難以解決的問題,而他居然大部分早已明白了,真是大哲!”這時他對於塵世的一切厭煩到了極點,儘管從這些書中感到一種哲理上的慰藉,但他並非從根本上去信仰這種虛幻的宗教。隨著歲月的推移,隨著他逐步從故紙堆中解脫出來而去迎接時代,他就展開了對佛教的批判。他後來曾對許壽裳說:“佛教和孔教一樣,都已經死亡,永遠不會復活了”。五四運動時期,他指出儒、道、釋“三教同源”,金人玉佛與孔家店一樣,都是科學之敵,也都屬於應當踏倒的欺人的偶像。 txt小說上傳分享
在寂寞中掙扎的歲月(5)
1915年至1916年,魯迅除了繼續披閱佛經之外,還進一步開拓了閱讀的領域,造像、畫像、拓本、墓誌、壁畫、金石、瓦當文字無不閱讀研究,僅在1915年,他就蒐集了《射陽門畫像拓本》、《武氏祠堂畫像並題記拓本》等數十種。
因為紹興會館的藤花館過於嘈雜,1916年6月,他搬進了同館的補樹書屋。此時第一次世界大戰正在進行,袁世凱演出的復辟帝制醜劇,已經破產,張勳的復辟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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